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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

該不滿怨恨的難道不是她嗎?怎麼會輪到她的奶奶、父母以及李映的?

她又沒要求來到這個扭曲的家庭,骯髒的世界。

晚上父母回家,李藜仍躺在沙發上。

李藜進入了一種想要睜開眼,卻無法睜開眼的迷亂狀態。

心底有個聲音在說:根本不是你的錯。

還有個聲音在說:你不是兒子就是有錯。

仔細一聽,她恍然發現第二個聲音不是自己的聲音,而是其他人的聲音。

李德清手裡提著一把香蕉,整張臉的皮皺縮,橫眉怒目道:“光躺起,屋裡都不曉得收拾一下?”

李藜緩慢坐起來,似是自言自語道:“這是我的屋嗎?”

正將香蕉放到餐桌的李德清,一拍桌,吼道:“不是你的屋,就不曉得收拾了?生你頂個球用。”

“生你頂個球用”這句話快把李藜的耳朵磨出繭子了。

李藜與李德清、張英蓮相處的時間非常少,加起來總共不到三個月。

可這句話李德清卻對李藜說了無數遍。

張英蓮:“城裡比不得鄉下,要講衛生。”

李藜面無表情:“我沒在城裡住過,不知道。”

李德清突然大為光火,一腳踢翻椅子,“咋個,你還想怪老子沒把你接到城裡來?老子沒有餓死你就算好的了,你還想住在城裡。”

張英蓮:“你爸爸今天收了一張假錢,心情不好。”

李藜笑了笑:“那你們把我殺了吧!”

李德清撈起木椅,砸向了李藜。李藜沒有躲開,椅子沒有砸中她,但椅子爛了。

隨後,李藜捱了一頓打。

李德清一邊打,一邊說唱。

說唱這個詞是李藜在鄰居家的電視裡看到的臺灣歌手那裡學來的。

說唱內容如下:

你個喪門星,生你等於生了個錘子,老子還不如把你扔在茅坑裡,你剛你媽說要來,老子就損失錢。

死亡念頭産生的時候,對死亡的恐懼並未産生。

恐懼産生於無法反抗的時刻。

李藜無力反抗。

一個喝著麥乳精、玉米糊長大,且只有十三歲的女孩子,無力反抗身強力壯的中年男性,再正常不過了,不是嗎?

恐懼是粘稠的、腥臭的液體怪物,吞噬著李藜的意識。

李映和張英蓮任由李德清發洩怒火,垂手欣賞。

勞累忙碌一天的李德清不一會兒就打累了,扔掉皮帶,坐在沙發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屋裡莫得你睡的地方,你只能睡沙發。”

李藜從地上爬起來,擦擦嘴角的血,“給我錢,我要回家。”

李德清看一眼張英蓮,想到在店裡計算出的生活費,雙手撐在膝蓋上示意張英蓮拿錢。

李藜如願拿到了一整學期的生活費、學雜費。

她走之前,李德清在門內警告:“錢拿落了,你就去喝西北風。”

又暈了近兩個小時的車,爬了半個多小時山路的李藜,終於回到家。

自那以後,她放假時,幾乎閉門不出,呆在房間學習、畫畫,為自己打造了一個逃生艙。

開學之後,她再見到那些曾經懼怕的權威時,總想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