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柳如煙猛地攥緊手心,尖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嫩肉,帶來清晰刺痛感。
然而,這點微不足道的皮肉之苦,又如何能比擬心頭那如同山崩海嘯般劇痛的萬分之一?
她能想象嗎?陸沉獨自一人,在無數個日夜裡,與病魔纏鬥時的那份孤寂與絕望。
他是不是……很疼?疼到無法忍受?
他是不是……也曾感到害怕?害怕死亡陰影籠罩?
他是不是……已經消瘦了很多?不再是記憶中那個挺拔的身影?
只要一想到這些可能性,柳如煙的心臟就如同被無數把鈍刀反覆凌遲,痛到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肺腑,如同吞嚥玻璃碎片。
淚水再次決堤,洶湧滑落,無聲無息,卻帶著滾燙溫度。
她無法抑制,只能將臉深深埋進冰冷手掌裡,雙肩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試圖壓抑那幾乎要衝破喉嚨的嗚咽。
車廂內,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剩下她極力壓抑下,細碎而絕望的啜泣聲,在狹小空間裡低低迴蕩。
司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悄然放緩了車速,透過後視鏡,投來一道帶著幾分擔憂與同情的目光,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繼續平穩地向前行駛。
窗外的景象悄然變化,林立高樓大廈逐漸變得稀疏。
前方不遠處,一棟燈火通明龐大建築輪廓,在夜色中愈發清晰。
帝都第一醫院。
那幾個醒目、冰冷的大字,如同巨錘,狠狠砸在她的視網膜上,帶來一陣眩暈。
計程車減速,最終緩緩停靠在醫院大門一側。
柳如煙緩緩抬起頭,淚眼朦朧,視線穿過車窗,定格在那棟散發著消毒水氣味的冰冷建築上。
這裡……就是陸沉現在所在的地方。
那個她傾盡所有去深愛的男人,正在這棟冰冷的建築裡面,承受著她無法想象的痛苦與折磨。
她的心,疼得彷彿下一秒就要徹底碎裂開來。
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撕裂般劇痛。
她顫抖著手,推開車門,想要下車,雙腿卻如同灌滿了沉重鉛塊,重若千鈞,幾乎無法移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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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終究還是要面對的。
電梯門冰冷合攏,沉悶聲響隔絕了外面走廊喧囂人聲。
柳如煙背脊緊貼冰涼不鏽鋼廂壁,金屬寒意絲絲縷縷滲入單薄衣衫,彷彿只有這刺骨涼意才能勉強支撐她搖搖欲墜靈魂。
頭頂燈光明亮得近乎殘忍,毫無保留映照她蒼白如雪面容,映照那雙早已哭到紅腫、失去焦距眼眸。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消毒水氣味,陌生而冷冽,霸道鑽入鼻腔,無情刺激著她每一根脆弱不堪神經。
柳如煙艱難抬起頭,目光呆滯望向電梯上方緩慢跳動猩紅數字。
5。
6。
時間彷彿凝固,數字每一次變幻都像刀鋒劃過心尖,緩慢而煎熬,每一秒都拉伸成無法忍受漫長。
這個狹小、冰冷、密閉空間,宛如一個精心打造牢籠,將她困在其中,無處可逃。
更將她內心深處那份撕心裂肺痛苦無限放大,直至吞噬一切。
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