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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煙雨江南 第十七章 風雨欲來

君不白身上白衣漸漸與屋簷融為一體,長安奇門十二生、明月樓、歸農山莊,似乎都繞不開沈府小姐沈清瀾,沈萬鯨不惜千兩黃金請葉仙子作客沈家,沈家想藏的,究竟是什麼。

沈家前後院有青衣小廝用竹竿挑著油燈去點亮屋簷下的燈籠,燈芯搖晃,有飛螢撲入火苗中取暖,被灼燒成一縷黑煙。

揚州城外,去往長安的運河上,水色幽暗,有一架行商的樓船停在河中央。船艙堆滿江南最好的絲綢與茶葉。

白石老道扯過幾團上好的絲綢鋪在甲板上,白石放在絲綢上,自己蹲在牆角用手搓著菸葉,江南的菸草用茶香烘烤過,抽起來味道清雅,不燻牙,不嗆鼻。

空玄在甲板上喝酒,一隻燒雞,半壺仙人醉。

夜裡風冷,雲璃全身裹著狐裘,從船艙走出甲板,柔弱無骨,飄至空玄身旁,狐裘領口鑽出一隻小猴子。小猴子瞧見雞腿,跳下甲板,爪子抱起燒雞就跑,被空玄踩住尾巴。小猴子通人性,眼巴巴望著空玄。

空玄扯一條雞腿給它,小猴子喜笑顏開,蕩上桅杆,在繩索間來回跳躍。

“喝酒不,江南的仙人醉。”空玄從身下木箱中摸出一盞粗陶碗,擺在對面,倒滿,碗中映著滿天星辰。

雲璃端碗仰頭飲盡,放回原處,將目光投向水面。

空玄扯過一隻雞腿,讓給雲璃。夜裡沒胃口,她擺手拒絕。空玄啃一口雞腿,骨肉酥爛。

樓船之所以停在此處,是在等人。

一艘烏篷船從河岸盪出,黝黑的小胖子在船頭撐著船槳。

桅杆上的小猴子率先發現他,從繩索跳下,落在甲板上手腳比劃。空玄將剩下的燒雞獎勵給他。起身,抄起甲板上的竹竿。竹竿入水,將烏篷船整個挑起。烏金和烏篷船一同砸向甲板。

眼見烏篷船要砸在甲板上,白石老道的趕羊鞭從船艙甩出,烏篷船變成一隻肥碩的白羊,烏金騎著白羊在甲板上尷尬撓頭。

“如不因為等你,我們此時已經出揚州了。”白石老道的聲音從船艙傳來,威嚴懾人。

烏金對白石老道格外尊敬,跳下白羊,跪倒在地, “多謝前輩掛念。”

“老道,既然烏金已經回來了,那我們啟程吧,以免路上有變故。”一旁沉默的雲璃插話道。

在揚州耽擱的半日,聽到些見聞,此刻不能耽誤,烏金拉高嗓音,道:“前輩,我在揚州聽到一個怪聞,說是沈家小姐已經回沈家了,我們不是來揚州帶她會長安的麼,怎麼放她走了?”

“沈家小姐就在……”船艙中白石老道的聲音停歇,有火石敲擊聲,然後飄出淡淡茶香味,白石老道從船艙走出,吐出殘缺的菸圈,“在揚州逗留這半日,你可曾親眼見到沈家小姐。”

烏金搖頭。

“老道,你帶回來的那塊白石真的是沈家小姐麼?” 雲璃率先發難,全程均是白石老道插手,她沒見到沈清瀾變成白石時的模樣。若是真的出了岔子,自己身上那道傷算是白捱了,嘴唇由紅轉紫,狐裘也染上紫煙。

白石道人在鞋底磕掉菸灰,握緊羊鞭,“璃丫頭,信不過老漢麼。”

空玄起身,跳上船頭,水面映出他的倒影,兩指彎曲伸入嘴中,吹響口哨,啃燒雞的小猴子跳在他肩頭上,淡定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沈小姐也有影子。”

長安權貴宅邸,都會養影子。四人久居長安,自然熟諳其道。

雲璃卸去功力,一扭水蛇腰,跳坐在船頭,輕撫肩上的傷疤,紅唇奪目,“若是影子,我們便要再回一趟揚州,不過已經被沈家察覺一次,沈家必然有防備,再想帶出真的沈小姐,可就難如登天。”

白石老道將羊鞭別入羊皮襖的褲腰上,點燃一鍋煙,猛嘬一口,朝天際吐出渾圓的菸圈,若有所思。

空玄抄起竹竿,將水中倒影打散,水花四濺,“也有可能是沈家的詭計,沈家散出謠言,讓我們猜疑帶出來的是沈小姐的影子,便會送真的沈小姐回揚州,沈家只要在揚州布好局,等我們入甕就行。”

烏金最耐不住性子,喊道:“空叔,若是按照你的說辭,我們不理睬此事,帶著沈小姐回長安,然後國師鑑別是影子,那可是欺瞞陛下,要下死牢的。”

此次下揚州,白石老道是領頭人,自然要聽他的,空玄問道:“白老的意思呢?”

白石老道抽完一鍋煙,又續上一鍋,此事唯有回揚州才能辨別沈清瀾和影子真偽。再入揚州,便是前路艱難。

抽完最後一鍋,白石老道在鞋底磕去菸灰,將黃銅煙鍋別在腰間,轉向長安方向,行跪拜之禮,然後起身,折向揚州方向,操著長安方言咬牙道:“回揚州。”

空玄肩上的猴子在咧嘴笑。

雲璃身上的狐裘再染上紫煙。

烏金彷彿從墨池中走出,通體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