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湖生道出名號,擺出拳架。
富家公子臉色煞白,連連賠禮:“方才是在下酒後失言,還望謝湖主海涵。”
“謝家的拳確實叫螃蟹拳,不過這螃蟹啊,可是橫行無忌的。”謝湖生遞出一拳,拳風剛烈,富家公子還未反應,已連同身前桌椅砸向牆面。整面磚牆被拳風撕裂,富家公子跌落在街上,胸骨盡碎。
兩名煙花女子被拳風掃過,暈死過去。
剛才意氣風發的關外刀客崔鵬山面如死灰,摸向刀柄,故作鎮定道:“謝湖生,這天下樓的規矩,不得在樓裡動武,你不知麼。”
謝湖生捏響拳骨,再次擺出拳架,不屑道:“行走江湖,在下的拳便是規矩。”
謝湖生遞出一拳。
關外刀客崔鵬山被一陣春風捲起,移至樓梯旁,著青綠色衣衫的男子從三層樓走下,“倘若天下樓有怠客之處,自會賠禮。不過任何人入了我天下樓,都需行我天下樓之規矩,謝湖主雖然榜上有名,但也不能破了規矩啊。”
謝湖生收拳,挺直腰桿,問道:“你是何人。”
男子抱拳回禮,“蘇州天下樓,三層樓夥計,隋定風。”
謝湖生神態散漫,輕笑道:“隋家的春風化雨看著是挺花哨的。”
隋定風一臉正色,“可能我們隋家懂得分寸,沒有謝家那樣橫行無忌。”
“桌上那顆珍珠算是在下的賠償。”守在天下樓三層樓的隋定風現身,拳自然不能打得順心,謝湖生跳出窗子,一步便是千里之外。
“隋大哥,你與謝湖生當真打起來,誰勝算更高。”二層樓守層夥計柳芸娘從樓梯口現身,本是她去調停,但謝湖生身在江湖榜,算三層樓的貴客,只能請隋定風平定風波。
“無我境高手,不是你我能撼動的。”隋定風冷冷丟下一句,踱回三層樓。
二樓牆壁被貫穿,不能再迎客,柳芸娘喚跑堂夥計去安撫客人,轉身飛入後院。
後院廚房,樓萬春在熬製魚湯,鮮嫩奶白的魚湯用小火吊煮,香味飄臨。
柳芸娘步入廚房,在樓萬春身旁耳語,“樓主,出事了。”
樓萬春將魚湯交予一旁的大廚,走出廚房,飛上屋簷,停在被謝湖生一拳轟碎的牆外,面色凝重,街上死去的富家公子身旁圍滿行人。
柳芸娘飛身上前,瞥上一眼,悶聲道:“死得是琅琊王家的二公子,需要知會一聲金陵天下樓那邊麼?”
樓萬春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丟給柳芸娘,“速去找人,帶我的信物去往金陵。”
柳芸娘接過令牌,飛入樓中,片刻功夫,天下樓側門,一匹汗血良駒絕塵而去。
樓萬春仰頭,朝三層樓喊道:“定風,速去一趟長江入海處,喊樓主回來。”
君不白在長江入海處參悟無我境,此時也得知會他一聲。
三層樓有扇窗戶被風吹開,一道青影掠向東方。
樓萬春跳下屋簷,驅散行人,解下身上楊媽媽新做的衣衫,將王公子屍身遮蓋,嘆聲道:“謝湖主,您這一拳,攪得江湖不再安寧啊。”
二層樓上,秀筆書生潘如許失魂一般走下樓,邁入臨街賣菜的巷子,支起巷口與人代寫信箋的書攤,一遍遍抄寫金剛經。
關外刀客崔鵬山抱著刀,解下拴馬柱上的馬,腿肚哆嗦,幾次都沒跨上去,索性牽繩,跌跌撞撞走進人群。
二層樓守層夥計柳芸娘差人將那兩名昏死過去的煙花女子送回原處,在樓下換上歇業的牌子。
一層樓打尖的客人已陸續離開,一層樓守層夥計謝靈遠撥弄算盤,折算今日的損耗。
蘇州太湖之上,青衫公子謝湖生踏水走去湖心,湖心寬廣,無風無船。
遠處,太湖仙島,鏡玄閣聳入雲端的屋簷上,那枚通天古鏡將整片天光垂瀉在太湖水面。
水如玄鏡,映出仙島的模樣。隨著謝湖生的踏水而行,水面漣漪擴散,仙島倒影一次次被踩碎,重合。
“洞庭湖謝家謝湖生前來問拳。”
那一聲,飛鳥驚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