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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煙雨江南 第四十二章 人心可畏

君不白接住公輸池臨走前丟下的物件,是個木工常用的鑿子。鑿子入手微涼,如女子髮間的玉簪一般玲瓏巧制。

出自公輸家的物件,總是精細打磨,沒有瑕疵。

君不白細細打量此物,若有所思。江遠山入長生境,公輸池又是如何知曉。千機閣公輸家自祖師爺公輸班起,千機百鍊,妙法無窮。那江家老祖口中所說江遠山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法子莫非是公輸池教於他的。公輸池又為何要助江遠山入長生境。

理不清頭緒,頭疼之際。太湖仙島,有鐘鼎聲響,哀聲振振。

君不白將木工鑿子收入袖中,御劍趕去江家宗祠。

宗祠山底,江小魚從謝湖生肩頭跳下。

這幾日在江家學堂,夫子剛剛教過。江家宗祠,是用來供奉先人,祭拜故人,孃親已經故去,她登山,需步行而上,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心中虔敬,才能慰藉阿孃亡魂。

江小魚朝山前跪拜,然後起身,赤腳登山,每一步都鏗鏘有力。

謝湖生慢江小魚幾步,趁她叩拜時,偷偷用拳風掃落石階上青苔。

九十九步臺階,對一個五歲的孩子,略微吃力,何況腳底有傷,越往上走,體力不支。每次她險些跌倒時,謝湖生會用拳風將她扶穩。

江小魚走上三十三步,停在原地。還有三十三步,就能見到阿爹跟阿孃。

山頂鐘聲大響,驀然起風,江小魚愣神,跑上石階,不顧宗祠禮數,每一朵殷紅都在石階綻開。

謝湖生一步洞庭閃去山頂。

青銅方鼎前,江遠山將婦人投入鼎中,朱火青煙,婦人在鼎中化作一縷浮塵。

江小魚已登上山頂,深深喚一聲阿孃,跑去青銅方鼎,卻被江遠山身上無形氣浪吹翻。

謝湖生眼疾手快,將她護在懷中。

江小魚不知阿爹為何不認得自己,扯著謝湖生胸襟領口,嚎啕大哭,“阿爹是怪小魚沒護住阿孃,才不要認我得麼?”

江遠山不作答,抬手,林間一樹古木水分喪失,枯成木柴,穿過山林,飛入鼎中,燃起一團冷火。

君不白一襲白衣落下,收劍立在謝湖生身旁。

江遠山的長生境透著詭異,最後見到江遠山的是江家老祖,謝湖生真心希望君不白在殺江家老祖時,從他口中探聽到別的訊息,低聲問道:“江家老祖呢?”

未能殺江家老祖,心有不甘,君不白道:“被人擄走了。”

江家老祖未死,謝湖生居然心生慶幸,能解江遠山困境,對他懷中的小丫頭來說,她已沒了阿孃,不能再沒阿爹。“是什麼人擄走江家老祖,這江遠山的長生境透著古怪,我去將他追回來,他估計能知道如何破解。”

君不白翻手,將袖中公輸池臨走前留下的鑿子遞到謝湖生眼前,“千機閣公輸家,公輸池,不過他現在歸屬千魔宮。”

公輸家已消跡多年,從何找起。千魔宮自魔尊江南失蹤,早已不復存在,更無跡可尋。謝湖生眼中失落幾分,“你知道公輸池朝哪個方向去了?”

君不白搖頭,“我也不知他去了哪。”

遠在彭澤湖,煙寒水寨殘垣。捕魚的少年得了滿滿一簍銀魚,正要駕船回家。

肌膚若雪的女子赤腳從水面走來,腳踝處一截紅繩醒目,伸手攔住少年去路。

女子手若柔夷,抬袖間,一袖香風撲面,勾去少年魂魄,媚聲道:“小弟弟,這魚能給姐姐兩條麼?”

少年從未見過這天仙般的女子,頻頻點頭,將整個魚簍遞到女子面前,“神仙姐姐,這些魚都送給你。”

一聲神仙姐姐,喊得親切,女子紅唇勾笑,攏袖,兩條銀魚飛出魚簍,懸在半空,“你既然叫我一聲姐姐,我又拿了你的魚,實在沒什麼送你,就將你這條命送還給你。姐姐再送你一句忠告,以後可得長個心眼,這越是漂亮的女子啊,越是致命。”

少年雙目無神,僵硬點頭,捧著魚簍跳進小船,劃去遠方。待少年醒神,已記不得自己如何劃出煙寒水寨。

生魚腥氣重,女子掩鼻,將魚懸在半空,尋一塊臨水的地方坐下,摸出胭脂盒,細細塗起腳下的指甲,鳳仙花做的紅泥,將指甲染紅,分外妖嬈。

公輸池閃在煙寒水寨,守湖老者言無契肩扛江家老祖。江家老祖被一顆脆梨塞住嘴,昏睡過去。

口感舌燥,公輸池摸出一枚脆梨,啃上一大口,汁水飛濺,“姑娘是被護法大人差遣來監視老夫的麼?”

女子塗著指甲,一笑傾城,“我可沒那功夫,是宮主要吃這湖中銀魚,護法大人走不開,派我前來釣上兩條。”

公輸池扔掉梨核,在湖中泛起漣漪,幾條銀魚驚散,“護法大人也是不懂憐香惜玉,活魚這種腥羶之物,怎能讓姑娘來抓。”

女子歪頭,嘆氣時又是楚楚可憐的媚態,“護法大人脫不開身,我就得親來一趟,換做他人,護法大人也不放心啊。”

公輸池終於拿出那枚櫻桃,放入嘴中,慢慢嘬食,“任誰都想不到,叱吒江湖的千魔宮右護法宮心語,如今成了在家帶孩子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