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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煙雨江南 第六十一章 南疆五毒

有風吹過院落,屋脊上投下的月光在院中搖曳擺動,同樣吹動君不白垂下的衣角。

羅老太太已止住手臂上的蛇毒,毒未入骨髓,老太太扔下南疆漢子,退至一旁運功將蛇毒逼出,兩隻手青玉色森然。

老太太年歲已高,還要受蛇毒蝕肉之痛。君不白於心不忍,柔情怒目,一指撥動劍河,“不論是王家僱你來的,還是旁的緣由,閣下身在江湖,就該知我天下樓的規矩,今日閣下既然敢在天下樓動武,那便是做好捨身赴死的準備嘍。”

南疆漢子被青玉手羅青那一爪扯碎頭巾,盤在頭頂的髮髻散成一團,遮擋住視線。漢子嫌它礙事,從懷中摸出一截粗麻,麻利裹好頭巾,兩條袖口化出兩條紅蛇,也不言語,欺身撲向君不白。

君不白搖頭嘆惜,入江湖這些年,很少去動殺念,能與人講通禮數,便不會與人動武。身負天下樓江湖名聲,他也不是事事退讓的主,既然南疆漢子執意動武,那便遂他的願。

一指劍河劃出,張狂劍意割開整片夜色,南疆漢子迎頭撞在劍河之上,剛裹好的頭巾被撕成片縷,右耳的耳墜也被劍意斬成兩截,漢子生出紅蛇的粗麻衣衫被劍意撕扯成灰。

南疆漢子獰笑一聲,用身軀撕開劍河,手中那兩條薄入紅霧的蛇從漢子手中蜿蜒而出,撲向君不白麵門,在他身前炸成一團紅霧。

一旁催功化毒的青玉手羅青身上蛇毒已散去多半,面色紅潤,底氣十足喊到:“小心,那東西有毒。”

南疆最毒之物,須臾之間就能喪命。南疆漢子入江湖,仰仗的便是這一手化物境化出的蛇毒,瞧見君不白染上蛇毒,漢子扯起嘴角,雙手護於胸前,去擋張狂劍意。

蚍蜉撼樹,那一指劍河奔湧,南疆漢子吐一口濁血,被奔襲的張狂劍意撞出幾張開外,漢子身後那堵臨街的白牆轟然倒塌,守在後巷中的歸農山莊眾人接連現出身影。

紅霧遮擋,君不白本想一刀吹散毒霧,不經意間撇向一旁瑩瑩有光的屋子,沈清瀾和明月尚在屋中,眼下蘇晚不在樓裡,若是她二人染上蛇毒,不像羅老太太那般可以及時逼出蛇毒。

一手御物決牽動,廚房後院那口水井飛出一條水線,吞下身前紅霧。

毒霧被沖淡,南疆漢子勉強破開劍河,整個身子生出一條紅蛇,紅蛇在月光下吐芯。

君不白散去劍河,沖淡毒物的那條水線凝成一柄劍浮在胸前,心思深沉,若斬碎那毒霧,毒霧散去城中,整個蘇州城便是遍地枯槁。

羅老太太已逼出蛇毒,翻上沈清瀾身居的屋簷,衣袖揮動,藏於後巷的眾人紛紛落在院中,護著沈清瀾的屋子。

南疆漢子入天下樓前窺探過周遭,眼下,賣菜的菜農、挑貨的貨郎、幫寫書信的書生、繡著絲帕的繡娘,各色裝扮的人影落在院中,漢子不為所動,明明是群普通百姓,卻讓他感受到滿天的殺意。

唯有歸農山莊,才有此等手筆。

一千兩殺一人,旁人的生死與他無關,南疆漢子撒出紅蛇,纏向君不白,心中作好盤算,若這還是無法撼動他,自己也能趁他被紅蛇分神之際,撤離此地。

君不白深吸一口氣,一劍斬落紅蛇,紅蛇竄進水線中游向他面門。無數的水珠在水線中凝成水劍,斬碎紅蛇,那條瑩亮的水線全然染成致命的紅色。

紅蛇被斬,南疆漢子撤向後方,遁去夜色之中。

君不白沒去追趕,在院中團著那條水線。

一隻灰色鴿子屋簷上的從羅老太太袖中飛出,振翅飛遠。羅老太太從屋簷上掠下,望著君不白手中那團水線,抬起被蛇毒侵染的手臂,“那人應該是南疆五毒中的蛇骨,江湖傳聞南疆五毒,善用毒殺人,常年混跡在金陵,暗地裡幫那些名門貴客做些殺人越貨的勾當。”

君不白一道暗勁沉去水線之中,整條水線被斬成無數截,化成一柄柄水做的長劍,嘴中咀嚼著那人名頭,“南疆五毒……”

一道火光沖天而起,燒紅半個夜空。

君不白與羅老太太一同掠上屋簷。

起火的地方是萬春樓。

“萬春樓怎麼起火了?”羅老太太驚呼一聲,慌忙撒出一隻灰鴿。萬春樓裡有歸農山莊的暗哨,此時異動,她竟未收到半點訊息。出了此等事,沈清瀾的安危才是首要,羅老太太衣袖擺動,藏於別處的歸農山莊分出幾人落在院中,其餘幾人馳援去萬春樓。

楊媽媽尚有身孕,樓萬春在萬春樓需寸步不離守著她,擔心再出岔子,君不白御劍凌空,攜那道水作的劍河飛去萬春樓,按下的殺意再次奔湧。

天下樓屋簷上,葉仙子迎風站立,抬手撫摸手腕過得相思扣,有她在天下樓,君不白大可放心去救人。

對面屋簷上的四月白衣素淨,這城中異動,勾不起她半點興致,眼見二哥雙月藏身的屋子站滿歸農山莊的人,心中明瞭今日帶不走二哥,躬身作別葉仙子,拂袖掠向太湖。

四月飛走片刻,臨街的一座破敗的院落,一道月光追去太湖。

萬春樓西面有條河,百姓日常洗刷均是用得這條河水。

臨街的眾人受過楊媽媽的恩惠,被火勢吵醒,敲鑼喊來幾條街的人來,婦孺老幼紛紛從自家取來鍋碗瓢盆,排隊去河中取水,送去失火的萬春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