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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煙雨江南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片丹心

沒等到姜青禾上山,書院最高的那座院落傳來一聲丹鼎炸裂之聲,黑煙直衝雲霄,整座棲霞山都為之一顫,鳥獸驚林。

王輕堯顧不上端莊,厲聲喝道:“魏靈心!”整個棲霞山都在迴盪她的怒吼。

黑煙之中,有一顆腦袋探出,一臉黢黑,忘乎所以間奮力呼喊道:“成了,成了,我的丹藥成了!”那顆腦袋的主人略顯稚嫩,瞧不清長相,聽聲音像是十二三歲的少女。

焦如黑炭的女子,謝湖生噗嗤一笑,“原來這世上還有比我家阿墨更黑的。”

少女聽見有人當面嘲她,怒目圓瞪,望向謝湖生,不慎瞧見謝湖生身前的王輕堯,嚇得縮回黑煙裡。

不遠處的屋簷上,有位身著儒衫的男子單手託舉一人高的水缸翻過幾堵高牆,踩瓦而來。男子二十多歲年紀,生得儒雅,玉帶束髮,腰間一側懸著巴掌大的葫蘆,葫蘆裡有水聲輕晃;另一側斜插一本翻開的書卷,書卷做工簡陋,不是造書局的工藝,更像是一卷手抄本。

男子攀上最高的院落,將水缸擱在黑煙中,也不逗留,翻下院牆,落在三人身前,朝王輕堯合手見禮。

王輕堯無心再念靜心訣,手中石子丟擲,繞在最高那座院落的黑煙被她丟出棲霞山,隨後又一枚石子丟擲,整個人閃去那座最高的院落中,院中傳來一陣訓斥聲。

掌院出手責罰,自己只能袖手不管,儒衫男子束正衣冠,朝君不白謝湖生二人合手見禮,隨和到:“張家張問酒,見過樓主,見過謝湖主。”

張家酒坊與天下樓有生意往來,理當尊重,君不白鄭重行禮,“天下樓這些年多仰仗張家的仙人醉,才能生意亨通。”

張家酒坊的仙人醉名動江南,無人不知,謝湖生伸手比劃出喝酒的姿勢,“你們張家的仙人醉確實好喝,可惜罈子太小,巴掌大一點,喝得不盡興。”

張問酒聞言一愣,隨後笑道:“尋常人一罈便已不省人事,謝湖主酒量如海,不比凡夫。”

君不白對張問酒腰間那捲書來了興致,問道:“書院的藏書還需手抄?”

張問酒心思明澈,知他要問什麼,取下腰間那捲書,笑道:“這並非書院的藏書,乃是詩仙新作的詩集,從他人處抄來的副本。”

“詩仙?”才學疏淺的君不白眉頭微蹙,江湖榜上幾時出了個詩仙。

那捲詩集張問酒秉燭抄了一整日,手肘酸乏三日才得以緩和,如今回味起書中詩句,依然心醉神迷,“詩仙就在江南,不日將抵達金陵舉辦詩會,屆時樓主與謝湖主可隨我前往鳳凰臺一睹詩仙真容。”

“文人相聚,我等江湖粗野之人,難登大雅。”君不白當即拒絕,實在是胸無點墨,不如讀書人那般滿腹經綸,出口成章,到時臨場露怯,丟得可是天下樓的臉面。

張問酒窮追不捨道:“樓主有所不知,詩仙也好劍術,樓主師承劍神,劍神牧劍九萬里,多少練劍之人仰望。”

君不白一語道破,“你是想借劍神之名,好親近詩仙吧。”

張問酒憨厚一笑,江南多少讀書人想去一睹詩仙真容,若不來些許手段,怎能引詩仙傾目。

君不白思索片刻,決定送個人情,“你這事我應下了,但只此一回。”

張問酒聞言登時心花怒放,喜笑顏開,高臺上的風也由寒轉暖,開心之餘後撤一步,端直身子,畢恭畢敬折腰行上大禮,“張家張問酒在此謝過樓主。”

書院西北高樓,一聲裂帛之音,白衣女子不知幾時立在窗前,女子膚色粉白,遠而望之,宛若寒冬落雪時分,開在漫天雪夜的一朵蓮花,清冷孤寒。

“白師姐好雅興,今日天高日朗最適合出門負暄。”張問酒抬頭望天,趁女子分神之際,擋君不白身前。君不白問劍王家的事在江南傳遍,與白家結仇也是人盡皆知。

“讓開。”白衣女子極其平淡的話語,張問酒如墜冰窟,周身冷得出奇。

君不白伸出一掌按在張問酒肩頭,替他驅散寒意,隨後繞過張問酒,走在最顯眼位置,仰頭直視女子,“在下就是天下樓君不白,姑娘若是尋仇,我就在這裡。”

二人目光對視,君不白身前被棲霞氣韻壓制的張狂劍意在此刻到達頂峰。白衣女子身後那把古琴無人自彈,一曲陽春白雪,整座書院開始落雪。

劍意卷攜雪花在書院漫天起舞。

張問酒有些擔心,可他僅是化物境,無我境的對峙讓他自顧不暇,謝湖生青衫微擺,將他護在身後。

最高的那座院落,王輕堯丟下魏靈心,端直身子看二人對峙,並無出手打算。

“掌院,他兩誰會贏?”一臉黢黑的魏靈心趴在牆頭往下望,奈何個子太矮,半個身子掛在牆上,小心問道。

王輕堯沒有回話,目光由高臺轉向頭頂雲海之上,棲霞氣韻聚起的雲霧此時正在搖搖欲散。

她在等,等一個人出手。

書院廚房後院,灰色屋簷上,閉目養神的灰衣少年起身,不曾睜開眼,伸出舌頭舔向鼻尖嗅出風向,左手五指朝掌心握去,隨他握拳,手中長出一張琉璃做的弓。弓身結到一半,少年右手已然彎曲,一道無形弓弦被他拉滿,琉璃色的羽箭漸漸出現,橫在弓身上。

箭從少年手中飛出,破空聲在他耳邊飛馳。

背弩的綠衣少女從廚房跳出,手握一隻烤熟的山雞腿,抬頭喊道:“師兄,陸姐姐說可以開飯了。”

灰衣少年攤開手,散去長弓,臉上有了笑意,朝棲霞山喊去,聲如羽箭,“諸位,可以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