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敘。
不是旁人。
到底是她多慮了。
大殿主人的臉色愈發難看,有人提醒起階下的囚徒,“趙王慎言,小心丟了性命。”
那階下的囚徒笑了一聲,“自然。”
旋即直起身子,朝著大殿主人拱手抱拳,“夜深,敘,就不叨擾晉君與夫人了,這便告辭了。”
言罷微微一拜,轉身往後走去。
那身形仍舊有著趙氏家族的特徵,沾著些胡人血統的,總是有些許與中原大地不同的地方。
那些不同也許很難一五一十地講出來,卻能一眼就辨個分明。
臨出殿門,謝韶壓聲警告,“淨面的事,若敢與人多說一句,休管是誰,君父必定........”
君父必將趙氏斬盡殺絕。
依謝韶的脾性,必定要說這一句話。
然這樣的話,到底有損晉君的名聲。
阿磐溫聲笑道,“趙王愛惜自己的祖宗與子民,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休想被他抓住一點兒機會,抓到一點兒把柄。
那階下的囚徒孤形吊影,煢煢獨立,臉色雖難看,卻依舊是低眉順眼的,“夫人說的是,敘感恩戴德,一個字兒也不會多說。”
言罷,意味深長地瞟了她一眼。
瞟完這一眼,很快也就移開了目光。
這一夜的審判與清算這才算是有了個結果。
腳步聲一起,那趙國落敗的君王到底是走了。
由著謝韶與司馬敦二人一旁押解,雖不曾鐐銬加身,但到底不得自由。
殿門吱呀一聲被廊下守著的將軍推開,
一行三人出了大明臺正殿,在那一排排高大莊嚴的殿門處映出了幢幢的人影來。
到底是孤寂又落寞的。
隱隱聽見崔老先生在殿外低聲提醒了一句,“竊國者當誅。晉君大量,給了你生路,從此以後,要好自為之,莫要在塞北興風作浪。”
老者在廊下立了這許久,大抵就是為了要來告誡上這麼一句。
他為晉國操勞多年,無一時無一刻不在憂心。
趙敘不語,殿外人影斑駁,也就被押著走了。
人一走,這大殿總算清淨了下來。
這一夜月白風清,把王宮滿開的蕓薹吹得微微輕晃,也把那清幽的花香吹進了這大殿裡來。
魚紋盆被端走了,漏出來的水被擦乾淨了,大明臺的正殿又恢復了初初來時的模樣。
阿磐朝著謝玄走去,柔軟的曳地長袍在這白玉磚上拖著,拖出沙沙的輕響。
跪坐那人一旁,輕拂著那人在燭光下閃著溫潤光澤的華髮,慢聲細語地說話,“適才為趙王淨面,你可怪我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