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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和離

七八個漢子個個膀大腰圓,布衫裹著的肩膀頭兒快趕上陳進學腰粗了,一擁而上就把他從人堆裡撕了出來。

兩三個漢子將陳進學牢牢壓實在地上,嫻熟非常,一看就是殺慣了豬羊的,另一個年輕些的漢子在左右端詳了片刻,將一把椅子拎起來掂了掂。

“東家,這椅子是櫸木的,還算有些分量。”

羅庭暉點了點頭,這漢子立刻把椅子高高掄起,瞄著陳進學的一條腿就要砸下去。

“使不得使不得!”

陳族老弓著腰湊到了羅庭暉面前:“賢侄,有話好好說!好好說!不休妻了!陳家絕不休妻,今日只是都是誤會!羅賢侄!三郎媳婦的腿我們定會給她治好!不光治好,以後我定看好了三郎,讓他善待妻兒。如若不然,我親自打斷他的腿。”

他又轉頭看向自己的侄媳婦,語氣和藹了百分:

“三郎媳婦,你跟三郎做了十年夫妻,以後還得相伴白頭,他要是斷了腿,你和你孩兒如何過活?你孩兒也已八歲,有個瘸了腿的爹拖累,她以後如何找個好人家?!你要把孩子送回羅家請親家教養,我們陳家絕無意見,以後一年再奉上三十兩教養銀子,可好?”

老頭子鬚髮半白,嘴皮子可是利落得緊,威脅利誘被他一股腦兒說完了。

羅九娘沒吭聲,捧著粥碗,她看向一旁歪頭笑著的羅庭暉。

她丈夫打斷了她的腿,要餓死她,要休了她,她親兄長要把她連孩子都賣了,唯有這個她出嫁時候才十歲的小堂弟,從百里外的維揚來救她。

還有她女兒……想起女兒可憐的模樣,她實在說不出替陳進學求情的話來。

“別……別為了我惹下麻煩。”

看著她,羅庭暉笑了:

“這算什麼麻煩?既然不休妻了,那就是親家之間的家事,我這堂姐夫如此張狂,我更得給他點兒教訓,大鏟,先把他右手廢了,再斷他一條腿。”

陳進學被人摁在地上,嘴裡塞了塊破布,手被緊緊扣在後腰上,腿則是被人用膝蓋抵著,他左右掙扎,像極了一隻垂死掙扎的王八。

陳家其他人盯著那年輕漢子舉起來的椅子,氣都堵在嗓子眼兒出不去了。

“慢著!”伴隨著一聲高喝,有人匆忙闖了進來。

“朗朗乾坤,爾等怎能闖到別人家裡生事!”

陳族老看見來人如遇救星:“進亨啊!你快來救救你三哥!”

名叫陳進亨的男人腳踩皂靴身穿青色文士袍,大概二十多歲,蓄了薄薄的鬍子,他雙手扶住自己的父親,看向坐在原處不動的羅庭暉。

“你是羅家人?說到休妻,你羅氏女十年未給羅家承繼香火……”

“你是陳進亨。”羅庭暉直接打斷了這人的話,拿起了一旁被眾人遺忘的“休書”,“是海陵府的禮房書手*。”

時近正午,太陽曬得人心裡生燥,看相貌只在弱冠年紀的羅庭暉說話卻還是不疾不徐,唯有一雙眼睛看著陳進亨,他的眼睛是剔透的,卻似一面寶鏡,讓陳進亨疑心自己的全部打算都被人看透了。

“我來之前已經把陳家上下都打聽清楚了,這張休書上已經落了衙門的印,想必就是你從中操辦。若非是有你在府衙為吏,陳家也未必有膽子,通家上下沆瀣一氣,行卑劣之事,披仁義之皮,真是好一群豬狗不如的畜生。”

陳進亨被罵得滿臉通紅,他看向自己的父親,又看向自己的同族兄弟們,見他們都戰戰兢兢,又看向那個跋扈的年輕人。

“你是何人?”

“我是羅庭暉。”

輕飄飄五個字落進陳進亨的耳朵裡,讓他心中一沉。

他三堂兄原是不想休妻的,當年成婚時候羅家三房還未敗落,送來的嫁妝也算豐厚,族中捨不得這麼一筆錢財,加上陳羅氏畢竟被三堂兄打斷了腿,倒不如讓她死了來保全陳家名聲。

是他上下規勸,才保下了陳羅氏的性命。

倒不是他對自己堂嫂有什麼惦念,維揚城的盛香樓這幾年名聲在外,雖然只是一家酒樓,卻與府衙官吏、鹽商、茶商、舉子監生都有往來。

將盛香樓一力做大的之人名叫羅庭暉,今年不過弱冠,卻已經名傳百里,是維揚城中數得上的人物,人稱一聲“羅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