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鏟摩拳擦掌,紅燒肉是他燒的最好的一道菜,他早就想過了,這次他要在裡面加上五年的陳酒,包管讓人吃得唇齒留香。
後門外頭有人敲門,外面站著的小幫工去將門開了,笑著問:
“官人可是走錯了?我們這兒是後廚院子。”
“沒走錯,我是說好來幫工的。”
孟三勺抬頭看過去,連忙戳了下自己親爹的肥屁股。
“你小子!”
見到來人,孟醬缸身上的二百斤肉一齊驚了下,眼睛已經瞟向了羅守嫻。
“東家,這是……”
“這是我本家兄長,也有一手好廚藝,今日正好定菜,請他來一起參詳。”
羅守嫻用腳勾來一條長凳,往自己身邊一放:
“兄長過來坐著聽吧。”
她拍了下凳子,繼續看著面前的廚子們:
“蒲菜大玉的白,木耳燒肉的黑,還有烏飯的青。覺得哪道菜想不出花樣兒,現在就一起說了一起想,明日每個人都要出新菜,老規矩,試菜的時候被選上的,這個月多一兩銀子。”
聽見銀子,孟大鏟連忙回神,就見排在自己爹後面的二灶已經開口了:
“東家,蒲菜大玉是雞湯燒蒲菜,想要顯出白,那雞湯的油是不是就得去了?我倒覺得不如換成素湯,蟹粉燒豆腐和紅燒肉,都吃著容易膩,清爽些,也能解了熱氣。”
孟大鏟立刻在心裡盤算了起來,要是蒲菜大玉改了素湯,那別的菜就能用更好的料了。
善吊湯的三灶反對:“素菜葷做是祖傳的規矩,換了素湯哪能顯出咱們的貴氣?”
又有人說:“現今的蟹還沒肥,蟹油也難得,咱們預訂的漁船能日日送來嗎?斷料了怎麼辦?不如換成燒虎尾,還是三黃之一,正和了節令*。”
羅守嫻靜靜聽著,見其他人都點頭附和,她緩聲說:
“七味齋端午也出了二兩銀子一桌的席面,做的就是燒虎尾,他家收好長魚,比別家一斤貴五文。
“也不止七味齋一家在收攏市面上的好東西,今年端午,黃魚的價格也要更貴,因為好幾家酒樓也都像咱們盛香樓一樣依著時令出新菜新宴,用的都是黃魚。
“黃魚與長魚的價錢都上去了,咱家定的宴只一兩銀子,講究的是時令鮮物的精工細作,若是在食材上與他們競價相爭,怕是要賠錢。”
她說話的語氣很慢,確保每個人都能將她的意思聽明白。
“倒是蟹油,咱們可以提前存下一些,六月黃的蟹膏剛剛有點樣子,還不到正經吃蟹時節,蟹反而便宜。”
這時,她身邊有人開口:“我有一個法子,不知可說麼?”
羅守嫻轉頭:“兄長既然來了,就不能只帶著耳朵聽,自然要說的。”
羅庭暉站起身,在胸中存了口氣,才說:
“蟹油豆腐看著素寡了些,倒不如將豆腐炸了,以肉餡兒填進去,上鍋蒸制,此法在嶺南叫‘釀’,再用蟹油炒了料,調成濃芡澆在釀豆腐上,也比尋常的蟹油豆腐看著精巧。”
他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就見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身側。
羅守嫻一手抱著自己的另一邊手臂,低著眼輕輕點頭:
“這是個法子,勞煩兄長做一遍。”
“……好。”羅庭暉點點頭,面上浮起些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