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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家暴

開學第一天上完晚自習放學了。

齊司彎著一隻胳膊,讓葉年扶著走。

白天剛下過雨,本來空氣質量就很好的祈春鎮這會兒透著一股子青草泥土味兒。烏雲早已散開,寶藍夜空繁星爍爍。一戶戶人家視窗透出或暖黃,或潔白的燈光。已至九月,但夜晚還是無風而靜謐,只有蟲聲和葉子簌簌的聲音。

齊司垂著眼瞼,一言不發的走著。葉年用餘光不時瞟一眼齊司。太安靜了,葉年打算打破這尷尬的寧靜,找點兒話題。

“今天上午那張資訊表到底怎麼回事啊?”葉年說。

“不知道。”齊司十分簡潔的回答。

“……你就不能多說兩句?”葉年鬱悶。

葉年本以為齊司又會懟自己,沒想到齊司竟然認真的回答起來。

“上午數學老師給的那張表上只有父母電話,家庭住址和姓名,假如說這張表有心人要使用,要麼他會找到我們家裡,要麼就會給家長打電話了。”齊司語氣平淡,又很好聽。

不過葉年的關注點是齊司竟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葉年的思緒回到正事上,說到給父母打電話時候,他心裡其實慌了一下。給母親打電話倒是無所謂,受傷而遲到無可厚非;給父親打電話這事情就很嚴重了。想起父親,葉年心裡一陣犯堵。

葉年從來不知道他父親從事什麼工作,十天半月不回家,每次回家都是在深夜,帶著一身令人作嘔的酒氣。如果只是不回家,只是酗酒,那也忍了。但是每次醉醺醺的葉國恆都會家暴葉母和葉年。葉母雖然是個和善之人,但半輩子生活在古鎮,難免思想傳統而封閉,她不懂向法律求助,也不懂上網發微博向社會求助。只是在每次被暴打完,含著淚狼狽的摟緊咬牙切齒的葉年,不讓他反抗。

“別衝動,算了吧,好歹也是你父親。”這是葉母常說的話。

葉年恨父親,恨他把平淡而安寧的生活時不時插上幾刀,恨不得他馬上消失。

到了家。這些日子齊司還是住在葉年家,自家房屋還在修葺之中。

齊司半臥在床上,閉著眼不知在想什麼。葉年仍舊保持他的寫日記習慣,在臺燈下翻開本子不遮不掩的寫著。他知道齊司不會偷看。雖然一直喊他齊刺頭,但葉年知道他絕不是個多事之人。

“開學第一天,扭傷了腳還遲到了,並且填了份詭異的資訊表。真是諸事不順。

不過人的眼光不能挑挑揀揀,好事兒也是要看到的,有個不錯的班主任,還有個友好的同桌。

今天晚上葉國恆也沒有回……”

“來”字還沒有寫完,客廳一聲突然傳出一聲讓人心裡一驚的脆響讓葉年心臟猛跳了一下,像是玻璃製品碎掉的聲音。他嚇了一跳,筆尖在紙上狠狠劃了一下,真是說誰誰到,葉年起身要往客廳走過去。在臥室門口,葉年想起什麼,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齊司:“你別出來了。”然後一瘸一拐走出去。

他怕齊司被葉國恆誤傷,也怕自己家的醜事在外人面前嶄露無遺。

齊司從見到葉年開始,一直覺得這個細皮嫩肉的人沒什麼脾氣,跟他相處起來也很容易,但是剛才葉年回過頭的一瞬間,齊司有點意外,他第一次看見葉年這種表情和這樣難看的臉色。

果然不出葉年所料,葉國恆回來了。剛才的一聲響是他把剛喝完的白酒瓶子狠狠摔在地上的聲音。葉國恆個頭很高,臉色黑紅,一道道皺紋深深刻在臉上,發起脾氣來這些紋路好像被攪動的波浪扭曲在臉上。但從五官能看出來,他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長相不錯的人。當年他和母親結婚,是家長大包大攬而成的。外人都說母親好運嫁了個長得俊美的男人,只有葉母在深夜流下的眼淚無聲反駁著一切。

葉國恆看到葉年出來,嘴角往下一癟,獰笑了一聲:“哎呦,我兒子出息了,都學會逃課了,你老子在外掙錢,你他媽的逃課,別唸了,唸書頂個屁用。你老子這麼大的時候都在工地上幹了三年了……你那是什麼表情?想打你爹?來啊,他媽的弄不死你……”

葉年這時反應過來了,正如齊司所說,電話和住址是有用資訊。方胖把電話打到葉國恆那裡去了。可方胖這是圖什麼?受傷遲到告訴班主任即可,氣不過的大可告訴級部主任,直接聯絡家長是為什麼?

“愣著幹什麼?不是想動手嗎,這就不敢了?“葉國恆暴呵一聲。隨即抬起胳膊重重掄在葉年的耳朵後面,這一胳膊下去,葉年只覺得腦袋嗡了一聲,眼前發黑了幾秒。

臥室裡的齊司聽到這一聲悶響,就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很熟悉,初中和同學打仗,胳膊掄在別人身上就是這種聲音。雖然葉年說不讓齊司出去,但是這幾天他和葉年吃住一直在一起,多少熟絡了一些,再加上葉母對他和趙阿姨有照顧之恩,自己袖手旁觀總歸是不好。

齊司皺起眉頭走向客廳,看到被一胳膊打懵的葉年還未回過神,就又被高個子男人一腳踹在肚子上。葉年一個趔趄,後背在牆上重擦了一下,火辣辣的感覺升起,應該是破皮了。葉母和趙阿姨也出來了,葉母剛出來就看到葉國恆踢了葉年肚子,一著急眼淚就下來了,哆哆嗦嗦的哭著:“停吧……別打孩子了。”趙阿姨扶著葉母,也是手足無措。

齊司大概也反應過來,自打住進葉家,只看到過葉母,雖然葉年沒說,但也大致猜出來,這位應該就是葉年的父親了,畢竟眉眼間有一點相像。

若是別人,齊司早就動手了,自己打架還沒輸過,但這是葉年父親,自己輕易不能動手。

“他受傷了才遲到的,不是故意的。”齊司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