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沈羲和似笑非笑的目光,能言善辯的太子殿下也只能報以憨厚的傻笑,企圖矇混過關。
沈羲和捻著指尖的魚餌,似無意識地輕輕揉搓著:“看來……你沒少想著算計我。”
“咳。”掩飾性地輕咳一聲,蕭華雍好聲好氣哄著,“我這一生,年華不長,不過二十載。算人算心算事可謂算無遺策。獨獨遇見了你,費盡心機也謀算不到。不過是些挫敗之後,自個兒勉勵的狂言,呦呦切莫往心上去。”
指尖一頓,沈羲和抬眸看向掛著溫和而又殷勤笑容的蕭華雍,她覺著他這句看似在圓說法的話,其實是真話。
那句話或許當真是他又在自己這裡吃了閉門羹,或是被自己挫了心,回去之後又惱又不甘心,收拾了心情忍不住給自己的鼓勁之言。
這樣一想,沈羲和輕輕抿唇一笑,目光變得極度包容,她低聲一笑:“好,不往心上去。”
饒是聰睿如蕭華雍,也摸不清自己是那句話取悅了妻子,她並不燦爛的笑容卻極具感染力,昭示著她的心情愉悅。
她笑顏逐開,蕭華雍就覺著歲月靜好,連炎夏的氣息都少了浮躁只餘芬芳。
恨不能整日都黏著她,哪怕只是坐在一旁看著她或是伏案看書,或是倚窗刺繡,或是小亭撫琴,或是靜立看著短命撒歡……
目及之處,只需有她的身影,他的心便一片安寧。
時至八月,中秋將至,太后壽誕也在眼前,不是大壽並未隆重安排,登州的災情卻始終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越來越嚴重,所有人的心思都被登州災情所牽扯,除了安爭依,就連祐寧帝都沒有多餘的心思關注沈羲和的一舉一動。
這一日,登州再次傳來奏疏,祐寧帝看了面色凝重,登州嚴重缺水,百姓已經按耐不住要遷移,能夠調動的水源都已經調動,消耗了極大的財力物力,卻仍舊杯水車薪。
八皇子景王蕭長彥奏請允許百姓遷移,由官府來組織與安頓。
這是個極大的問題,遷移到何處去?安排在什麼地方?除了登州之外附近乾旱也不輕,是否都遷移,若是全部遷移如何安置?大量遷移是否會引得人心惶惶?
若不全部遷移如何安撫登州以外的百姓,另則若是朝廷下令遷移,有些百姓固守不願遷移又如何安排?等等一些列的問題,讓蕭長彥的奏請一時間難以得到落實。
祐寧帝緊急召見三省六部已經相關朝臣商議,各執一詞,各有利弊,最後是一番爭吵,沒有吵出結論,氣得祐寧帝拂袖而去。
行宮有個藏書樓,是供帝王和皇室閱覽之所,祐寧帝時常來此,建在清幽的竹林之中,屋簷下掛著竹牌製作而成的風鈴,風起鈴響,清脆的聲音不但不覺吵鬧,反而似老僧手中的木魚,有種令人寧心靜氣的魔力。
祐寧帝一邁入藏書樓,心裡的沉鬱之氣就散了不少,劉三指取了帝王之前未看完的書籍捧過來,內侍都守在外面,劉三指安靜地陪著,屋子裡只有香爐裡飄散的清香繚繞拂動。
不多時外面有了響聲,祐寧帝仿若未聞,劉三指出去片刻後回來躬身道:“陛下,鎮北候府、平遙侯府的郎君帶著人獵了一隻梅花鹿,有上好的鹿茸血,陛下可要飲用一些?”
鹿茸血是上等滋補品,尤其是剛放出來,更是難得。
祐寧帝自過了不惑之年後就特別注重養生之道,聽了此言頷首:“呈上一碗。”
大補之物,巴掌大的精緻小碗,是由太醫親自送來,不但檢查了鹿茸血,還探了陛下的脈,確定祐寧帝能夠承受得住,祐寧帝才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