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有事情想求師兄。”
張鼎雲拒絕地動作停了停,有些失落地輕笑了一下,“咱們師兄妹還講什麼求不求的?”
廖婉玗抿了下唇,鋥亮的銀勺子攪合這面前小瓦罐裡的紅菜湯,“我想讓師兄給我留一批棉花。”
就這麼一瞬間,張鼎雲腦海裡忽然就明白這些棉花的用途來,但他還是選擇裝傻,“你要這東西幹嘛?”
她並不打算說謊,此刻張鼎雲問起來,她也就明明白白地回答,“師兄就當我杞人憂天吧。我之前去天津的時候,覺得那邊很冷。現在東北淪陷了,直隸會是個什麼情況誰也說不好。”
銀勺子磕碰在瓦罐邊緣,發出一聲清脆地響動來,廖婉玗停下手,抬頭看了一眼,確定自己沒有打擾到其他用餐的客人,這才繼續說道,“萬一冬天來了,戰爭也來了,我至少希望直軍的將士們能夠穿的暖和些。”
“這事情他知道嗎?”張鼎雲神色不大好看。
廖婉玗搖搖頭,“我給那邊去過電話,他夫人說,還沒收到他的訊息。”話音落後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她說,興許回不來也未可知。”
“胡鬧!”
這兩個字是下意識講出口的,說完張鼎雲自己也愣住了,他又不是唐亭歐,又什麼身份用這種語氣批評廖婉玗?
但好在,廖婉玗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她垂著眼簾,目光不知落在餐桌下的什麼地方,並沒有反駁他,只是過了好一會,才說道,“師兄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張鼎雲早就發現這是個有主意的,並且拿定的主意一定會去做,索性不跟她講什麼是非對錯,“要我看,反倒是希望你沒什麼分寸。”
廖婉玗一瞬間就明白他這話的意思,驚訝地抬頭看著他。
“有件事情,我其實早就知道,但一直也沒告訴你。”張鼎雲見不遠處侍應生端著剩下的幾樣熱菜上來,短暫地停下了本已到嘴邊的話。
兩人目光一直隨著那侍應生白皙纖長的手動來動去,知道餐食都擺放妥當,這才又看向坐在對面的人。
“什麼一隻沒告訴我?”
張鼎雲今日難得的帶了一副新眼鏡,這會有些不適地伸手摘了下來,“據我所知,謝霄和他的那位夫人,並不是自願成婚的。”
廖婉玗也不是傻子,當時東北的情況她後來想一想就能明白,若是謝澹如不跟喬敏芝完婚,直軍最後就要落到喬敏芝的兩個哥哥身上去。
那兩個人都是明晃晃地不服南方政|府,大總統怎麼可能讓這種人掌控直軍呢?
所以,謝澹如和喬敏芝那場轟動全國的大總統主婚,不過就是一步棋罷了。
“這事情我知道。”她很平靜,沒有半點驚訝。
張鼎雲探究地看了她幾秒鐘,而後又問道,“那你也知道他們有名無實?”所以才始終幫著謝霄?
“這個……”廖婉玗從來沒想過。
畢竟,人家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關起門來的家事,她從來沒有想過。
“師兄,這跟我沒什麼關係的。”廖婉玗憋了半天,臉色微紅,就憋出這麼一句來。
張鼎雲不是逗她,而是很認真地在為她的將來做打算。畢竟,在他看來,他是不贊同廖婉玗去做小的,謝霄跟他的那位夫人據說只是表面夫妻,為了權勢也好,為了國家也好,隨便他們成婚時候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反正在張鼎雲看來,這種婚姻關係都絕對不會維持太久。
只要謝霄跟喬敏芝離婚,那麼,廖婉玗好歹是個明媒正娶的夫人。
“這怎麼沒關係呢?他們不過是敷衍大總統的,等到時機合適,說不定就會分開。那之後呢?你難道都不為自己考慮考慮嗎?”張鼎雲忽然有種既當爹又當媽的感覺。
“他們是不是會離婚,我沒有想過。如今這樣的世道,人想的再遠又能有什麼用呢?還不得看老天爺怎麼安排?”她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再說,別講什麼往後,就是這次他回不回得來都還是個未知數呢。”
廖婉玗這套“看天”的理論張鼎雲是不怎麼同意的,畢竟,若是真的看天看命,他早就被家裡頭壓著走仕途了。
“能不能成事一回事,但你總不能半點也不想吧?”
廖婉玗聞言沉默了好一會,最後還是點點頭,“那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