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風點頭。
林嶽風臨出門前,夏春叫住了他,把荷包遞上,“林先生,荷包做好了,您總帶著那個舊荷包,我才是愧疚得很,這個新的荷包雖繡得不好看,但總歸是新的,春兒知道先生這些天睡得很不好,還特意在裡面加了一些迷迭香,希望先生聞到了這些可以睡個好覺,畢竟新的一年新的氣象,夏春也祝您跟舊人敘舊愉快。”
林嶽風取過那個荷包,掛在了腰上,對著夏春道謝,“多謝梅夫人了,相信有了這個荷包,林某晚上一定會睡得很香甜。”
明明只是去省城,夏春的左邊眼皮卻從昨晚開始就一直跳動個不停,左眼跳災,右眼跳財,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擔心林嶽風會出什麼事情。
夏春一直把林嶽風送到了門口,卻還是一副想要再多送一些路程的樣子。林嶽風道,“梅夫人快回吧,外面天冷。”
夏春抹掉臉上無端生出來的一滴淚,道,“好,先生此行珍重。”
林嶽風剛走出清水澗沒多遠,便看到了一塊高大的貞潔牌坊,立在清水澗的村門口,這塊貞節牌坊是明朝時候立的。林嶽風來這裡已有一段時間,他在皖地經常可以看到這些貞節牌坊。那牌坊下還有一小塊黑色的石碑刻著牌坊主人的生平事蹟,原來這個女人的丈夫是個徽商,發了大財,援助國家有功,然而卻早早去世了,丈夫去世時這女人只有十八歲,一直守了四十年的活寡,直到去世,方才換來了這一塊貞節牌坊。
古代的女子為了換取這一塊受世人瞻仰的貞節牌坊,竟要奉獻自己的一生,想到這裡,林嶽風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想知道,這些女人究竟是自己想要這塊牌坊,還是迫於家族的壓力和無奈的選擇。而夏春,其實不也是和這貞節牌坊裡所寫的女人一樣麼……
“罷了罷了,我總歸是想不出一個究竟來的,還是早點走吧。”林嶽風仰頭望了最後一眼這牌坊,掂了掂身後的包袱,繼續上路了。
剛走出清水澗的大門沒多久,林嶽風就遠遠地聽見身後傳來一句大聲吆喝,“林先生,林先生,請稍等一下!”
林嶽風一回頭,便看見了從另外一個方向遠遠趕來的梅文典。
林嶽風停下了,皺起眉頭,問道,“阿典,什麼事情?”
“先生……”梅文典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待他緩過來,趕緊給梅文典作了個揖,從懷裡取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小荷包,遞給了林嶽風,“先生,舟車勞頓,還是多帶點錢財傍身吧,路上保不齊會遇到什麼需要打點的地方呢。”
林嶽風低頭看了一眼梅文典遞來的荷包,鼓鼓囊囊,看起來確實裝了不少錢。無事獻殷勤,一定有原因。林嶽風便不慌著接這錢,梅文典的手也尷尬地擺在中間。
林嶽風淡淡地道,“阿典有什麼話也不必藏著掖著了,就直接說出來吧,我看你也不是會藏著掖著的人,我們都當了這麼久的師生,阿典你就直接說吧。”
“先生如此,那阿典也不再藏著掖著了,阿典希望——”梅文典刻意停頓了兩下,緩了一口氣,才慢慢道,“阿典希望先生此去就不要再回來清水澗了。”
林嶽風愣住,望著梅文典,不敢相信說出這些話的竟然是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孩子,“阿典,你何出此言呢?”
“先生,阿典是個小毛孩,但也知道什麼叫心有所屬,先生是不是喜歡夏春姐姐呢?阿典都已經看出來了。”
林嶽風抿著嘴巴,默默地看著梅文典,沒有說話。
梅文典見林嶽風沉默不語,繼續說道,“先生,阿典並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毛孩,阿典知道夏春姐姐現在不喜歡阿典,但是阿典已經是夏春姐的丈夫了,便不能接受夏春姐的身邊再有第二個男人的出現,先生,這些錢你還是收著吧,山高水遠,此行珍重,阿典就此拜別。”
說完,梅文典衝著林嶽風深深地作了一個揖。
林嶽風繼續往前出發,去省城的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但林嶽風還是要去前方的碼頭去坐船到對岸,走到碼頭,前方正有一群船工在閒聊,林嶽風走上前去,正準備問船票的事情,就聽見了一陣熟悉的聲音,“就是這個小子,上次讓哥幾個受傷的,我X,兄弟們,抄起傢伙,給我上,我今天不把這個小子生吞活剝了,我麻子六還怎麼在清水澗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