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那股不安感和緊迫感逼著他不得不抓緊時間調查線索,但偏偏豐城私高的活動大部分都安排得時間緊密,為了不觸發死亡條件,也不暴露身份,他們不得不跟著活動走,自由時間少,這樣難免讓人感到束手束腳。
對時間的概念早就根植於黎漸川的骨血裡。
距離零點還差幾分鐘的時候,他就自動清除了腦中殘留的睡意,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
快速套上衣服。
黎漸川在濃重夜色的掩護下,從寢室陽臺一躍而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地落了地,然後迅速潛入陰影中,去教師公寓帶上寧準,一同前往那棟名叫篤學樓的教學樓。
校醫室就在那棟教學樓的七樓。
午夜的教學樓瀰漫著空曠的涼意。
陰寒刺透腳底。
濃稠的夜色蟄伏在無數逼仄的角落,攀出綿長的觸手,不斷侵蝕著這座灰白色的建築。
一間間教室門緊閉,可以隱約看見裡面或整齊或凌亂的桌椅書本,黑板上還有沒擦乾淨的粉筆痕跡。它們泡在黑暗中,像藏了許多未知,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極輕的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傳來。
兩道瘦長的影子纏在一起。
黎漸川踩著稀薄黯淡的影子,一邊攥著寧準的手腕往前走,一邊分辨著教室門上的鐵牌。
他們將七樓整整一層轉了一遍,才發現了走廊盡頭的校醫室。
和之前黎漸川從錢東嘴裡套出來的“顯眼”“很大”並不完全一致,但上面確實貼了校醫室的牌子。
黎漸川蹲下看了看校醫室的門鎖,然後又掏出了他那枚曲別針,在鎖眼裡捅了捅。
“咔——”
面前的門應聲而開。
這點響聲在死寂如墳冢的教學樓裡顯得格外得大,好似驚雷一樣讓人心裡一緊。
黎漸川和寧準對視一眼,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是很普通的校醫室的結構。
房間面積也不大,可以劃分為三個區域——看診臺、小藥房和由三張病床組成的輸液區。各個區域之間用布簾和半面牆隔開,看起來有些簡陋。
小藥房有兩個玻璃櫃,但裡面的藥也不多,大多數都是治療感冒胃疼、跌打損傷之類小毛病的藥物,還有一些急救藥。
輸液區三張病床都很乾淨,床邊的垃圾桶裡還有用過的藥管。
一進來,黎漸川和寧準就憑著默契自動自發地開始分頭調查。
寧準開啟了那兩個玻璃櫃。
黎漸川把看診臺的病歷本全部拿了出來,著重挑出今年的。
他坐在看診臺上,一目十行地翻著這些病歷,很快從中發現了一點蹊蹺。
“來校醫室治跌打損傷的學生非常多。”
黎漸川皺起眉。
刻意壓低的聲音在校醫室裡像沉肅的鐘聲一樣響起,冷靜而銳利:“這不符合常理。”
他邊看病歷邊思考道:“一般這種封閉式的學校,校醫室治療最多的應該是發病率最高的感冒發燒。尤其是在冬季到春季之間,普通感冒和流感高發,來校醫室開藥或者打針輸液的學生應該會比較多。”
“但整個三月份的病歷本上,只有五例感冒發燒的。其中包括宋煙亭。他來看病的時間是3月18日。”
寧準轉頭看向黎漸川。
黎漸川將兩本病歷攤開,手指在其中一頁上敲了敲:“還有4月4日,是高陽給宋煙亭的那張法院傳票上,開庭的日期。病歷本里缺少這一天的記錄。可能是這天沒有病人,也可能是周暮生不在校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