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準關上玻璃櫃,走過來,低頭翻看:“看來周暮生至少在這裡做了一年多的校醫。”
這些病歷本就是近一年的。
“4月4號周暮生極有可能出庭了。”
寧準靠在看診臺的邊沿,鼻樑上的鏡片圈禁著他頗具風情的雙眼,讓他顯得嚴謹而冷感。
他說:“但宋煙亭的話也不能盡信。如果周暮生有資格和能力,那麼宋煙亭免於受刑,可能真的是因為精神鑑定。但如果周暮生只是一個普通校醫,那麼他出庭,且能讓宋煙亭在高陽構織的罪狀下全身而退,就只有一個可能——”
黎漸川眉毛一抬:“他是關鍵證人。”
旋即他又有點疑惑:“他為什麼會出庭作證”
“換句話說,既然他是個老校醫,而且這些病歷明顯不對勁,那他就早應該知道這個學校是什麼樣的存在,而且他這些病歷……他很可能是同流合汙的那一個。那他為什麼要作證又為什麼早不作證,晚不作證,偏偏在宋煙亭的事情上選擇了幫助宋煙亭”
“這點還是說不通。”
黎漸川隱隱感覺到,答案馬上就能被他們抓住了,但偏偏卻隔著一層似是而非的紗,永遠差著一層。
“周暮生的病歷應該沒有作假。”
寧准將病歷本合上,“之前我們殺了那個玩家拿到了藥單,藥單沒問題。而且藥櫃裡確實是跌打損傷類的藥物比較多,也很新。這說明這種藥用得很快,需要不斷補充新的。”
“但感冒藥生產日期都有點早,是老藥。”
“還有,我記得你說過,姜源告訴你,宋煙亭是感冒生病了,才沒有來學校。之前看他們的意思,也應該不知道這些事和宋煙亭有什麼關係,而且宋煙亭還住在這個學校裡。”
“是什麼讓他們認為報復的人是周暮生”
寧準身體微斜。
黎漸川自然而然地伸手摟住他,眉目沉凝,思考著自己遺漏的部分。
但寧準卻探指一勾,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寫了一個個獨立的字母,看起來十分凌亂。
黎漸川看了眼:“什麼”
“132書架上的書,裡面摻雜了些密碼,我晚餐後破譯了,得到的就是這些東西。”
寧准將紙張撫平,“張夢超智商很高,尤其是在邏輯思維方面。他運用了四種比較罕見的密碼,將這些內容分散著藏在了書中,大多數人都不會注意。但你從最後一個字母,向前開始拼一下……用漢語拼音的方式,不要用英語。”
一般人看到一大堆凌亂的字母,正常反應都是從頭開始探究,而不是從後。但一旦扭轉掉這種慣性思維,開始從後往前看——
“f……ei,費”
黎漸川眉心一動,很快順暢起來,“費樂孟凡李子雨趙廷光……”
念著念著,他很快從單個單純的漢字中組出了一個個名字。
沒有聲調,或許發音並不準,但讀到最上面兩行時,黎漸川就明白,自己並沒有讀錯——因為他讀到了“宋煙亭”。
而且他很快發現,這些名字,他在病歷本上看到過,並且都是那些感冒發燒的學生。
“132的那五個人都很自負。”
寧準低聲道,“他們既然會選擇將他們犯罪的行為拍攝下來,放映炫耀,偶爾回味,那麼也有很大可能,他們會記錄下自己犯罪的另外一些東西,比如受害者名單。”
“我在看到那本書裡的密碼時,就大概猜到了這一點。而且你注意到了嗎,裡面還有一個名字,倒過來唸,很讓人眼熟……”
寧準彎了下唇角。
“原來是這樣。”
黎漸川將那張紙合上,疊好,放回寧準的口袋裡,眉目間的凝肅褪去了點,顯出一絲輕鬆的恍然。
寧準笑了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