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早就得了訊息,一聽定北將軍帶著夫人過來,忙不迭地迎了出來,將人帶到了正堂中。
因為鹿脯必須經由盼兒之手烹製,即使柳先生滿心羞愧,不願麻煩客人,但為了自己母親的性命著想,他也只能委屈了將軍夫人。
盼兒進了柳家廚房,下人們早就生了火,她將鹿脯上厚厚一層灰殼給剝掉,直接放在溫水中洗了洗,用菜刀切成一指厚的肉片,也沒在鍋中加油,用小火慢慢地煎著鹿脯,肉中本身就含有油脂,一點一點地逸散出來,濃郁的肉香在廚房中彌散,那幾個給盼兒打下手的婆子,都忍不住吞嚥口水。
等到一盤子鹿脯全都煎好了之後,盼兒趕忙將鹿脯端到了柳母所在的臥房中,一群人全都在房裡,只聽葛稚川道:
“老夫人等下吃到鹿脯,在口中慢慢咀嚼即可,千萬不要將鹿脯直接嚥下肚,否則不能將飢蟲引出來,咱們這段時間的努力也就算白費了。”
柳母知曉事情輕重,即使被鹿脯散發的香氣饞的不行,理智仍佔了上風,讓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按著葛稚川的吩咐,柳母咬了一口鹿脯,慢慢咀嚼,一直沒有吞嚥。
也不知道這鹿脯究竟是如何醃製的,與一般的醃肉不同,初入口時味道並不算重,但那股濃香卻十分吸引人,咀嚼的時間越長,肉香越重,柳母幾乎是費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將肉脯吞進肚子裡。
突然,她只覺得喉嚨處一陣發癢,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食道中往外頂一般。
柳母的臉色猛地變了,葛稚川忙上前一步,掰開柳母的下顎,將她口中嚼碎了的鹿脯捏住,直接往外拉,竟然拉出了一隻足足有人巴掌大的異物。
盼兒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想起葛稚川先前說過的飢蟲,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俏臉煞白,明顯是噁心到了。
那飢蟲體型不小,通體銀白,頭部又尖又扁,就跟沙魚似的,身體跟蝦殼一般。
若是盼兒沒有看錯的話,她發現那隻飢蟲肚腹處一直在蠕動,場面十分噁心,只見葛稚川一把將飢蟲扔在地上,老臉上露出明顯的嫌棄之色:“飢蟲既然已經出來了,老夫人日後只要好好調養脾胃,身體自然能夠恢復。”
聽到這話,不止柳氏鬆了一口氣,就連盼兒這種在旁邊瞧著的,胸臆處那種憋悶的感覺也消減了幾分。
柳先生趕忙跟盼兒道謝,又給葛稚川送了不少金銀,偏偏人家根本不收,只討要了個匣子,把飢蟲裝進匣子裡,直接帶走了。
褚良夫妻跟柳先生道別之後,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只要一想到飢蟲那副噁心的模樣,盼兒胃裡頭就不太好受,臉色青白交織,讓褚良看著甭提有多心疼了。
反手握住纖白如玉的腕子,粗糲的指腹慢慢往下滑,捏住了小女人的虎口,慢慢揉按了一番。
盼兒閉著眼,平復了一會,那股噁心想吐的感覺倒是慢慢消失了。
褚良見狀,將下顎抵在自家媳婦的肩膀上,低語:“媳婦,今晚我的病症就痊癒了,先前有件事忘了告訴你。”
男人說這話時,嘴角微微勾了起來,一雙眼睛亮的驚人,好像冒出綠光的野狼一般,盼兒下意識地感到不妙,忍不住從褚良懷中掙扎出來,色厲內荏問:
“什麼事兒?你要是敢弄出什麼么蛾子,小心我、我不客氣!”
褚良舉起雙手投降,在小女人耳邊輕笑一聲:“為夫哪裡敢弄出什麼么蛾子,我是有一個好訊息想要告訴你。”
即使褚良嘴上說是好訊息,熟知男人秉性的盼兒可不會相信。
只見男人從袖籠中掏出一支小小的檀木匣子,並不很大,上頭雕刻著精緻的藤蔓圖紋,隱隱還透著一股檀香味兒。
“這是送給我的?”
見著褚良點頭,盼兒不由猜測木匣裡面究竟放了什麼東西,看著這匣子的大小,應該是珠釵首飾之類的物件兒。
她開啟木匣子上頭的鎖釦,沒看到料想之中的珠釵,反而發現了一支形狀奇怪的瓷瓶。
“裡頭是何物?”
褚良握著女人柔嫩的小手,兩人一起將瓷盒的蓋子開啟,露出了那物事的本來面目。
薄薄的一個小袋子,上頭塗滿了油脂,摸在手上又黏又膩,盼兒忍不住放在鼻子前頭,輕輕嗅聞了一下,一股藥香味兒彌散開來。
見小媳婦到了此刻還沒反應過來,褚良粗噶一笑,好心解釋道:“這是魚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