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盼兒也覺得有些不對味兒了,就算女子懷有身孕,口味性情都有變化,但像楊氏變化這麼大的,當真罕見的很。
“要不然讓葛神醫給楊氏把把脈,看看究竟是出了什麼毛病?”
代氏嘆了一口氣:“我今日特地走一趟,就是為了將葛神醫帶回府,眼見著楊氏一日比一日瘋癲,我這心口簡直難受極了,好歹也相處了十幾年,這人怎麼說變就變呢?”
見代氏眉眼處透著濃濃的鬱色,盼兒怕她心裡邁不過這道坎,趕忙道:“吃些紫河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先讓葛神醫瞧瞧,說不準也沒什麼大礙。”
在侯府中整整呆了兩個時辰,代氏都不願意回去,盼兒將人送走後,便直接去了一趟葛神醫所住的小院兒,將楊氏的症狀全都說出口了。
緊緊皺著眉頭,葛稚川罕見地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日日都要吃紫河車,脾性暴虐,這種症狀小老兒先前的確是見過,不過沒給那位楊夫人診脈,到底是不是也不好說,明日去一趟翟家便是。”
得了準信兒之後,盼兒便回了主臥,在浴桶中好生泡了泡,洗去了一身熱汗,她身上還是有些發軟,整個人就跟沒長骨頭似的,軟軟地躺在床榻上,馥郁瑩白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緋紅的抹胸裙,這條抹胸裙是用極為絲薄的杭綢製成,涼快又貼身。
眼見著夫人露出雪白的藕臂,屋裡頭的丫鬟只覺得白的晃眼,一個個都不敢多看。
天色擦黑,盼兒倒在床上都已經睡熟了,褚良這廝才推門走進房中。
這人手裡頭捧著一隻紅木盒子,這盒子四方四角的,也不知道里頭究竟放了什麼物件兒。
男人擺手,示意房中的丫鬟退下,等到主臥中只剩下夫妻兩個時,褚良這才端著木盒走到床榻邊上,鷹眸深深地看著睡的小臉通紅的媳婦,他沒有火急火燎地將眼前的美食吞吃入腹,而是先走到屏風後,將身上的汗漬洗乾淨,隨後大闊步站在盼兒面前,將木盒開啟,露出了裡頭成色極佳的絲絹。
絲絹浸在油中,與魚泡的功效相同,先前褚良曾經試過一回,因為那次找到的絲絹並不輕薄,因此男人不太滿意,眼下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匹新料子,薄如蟬翼,抻開看都能瞧見亮光,但此物十分細密,浸入油中後,肯定比上次強上不少。
盼兒此刻睡的人事不知,根本不清楚床邊站了匹餓的兩眼發綠的野狼,等她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時,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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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葛稚川起了個大早兒,提著藥箱,坐在侯府的馬車上,直接往翟家趕去。
進了翟家後,代氏將葛稚川引到了楊氏所住的小院兒中,楊氏一看到鬍子花白的葛老頭,臉色立刻就不好看了,冷聲道:“大嫂這是作甚,怎麼還請了個大夫過來,難道是認為我在撒謊,根本沒懷上身子不成?”
聽到這話,代氏臉皮子輕輕顫了一下,沒吭聲。
好在翟耀也在正堂中,他雖然是個混不吝的性子,但對代氏這個大嫂還是有幾分敬重的,當即低斥一聲:
“大嫂帶了葛神醫過來,也是為你好,讓大夫好好診治一番,咱們也能放心。”
楊氏眼神閃了閃,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葛稚川已經走到近前,手裡頭拿著一塊錦帕,搭在婦人的手腕上,這才開始慢慢探聽脈相。
代氏坐在一旁,看著葛稚川越來越凝重的臉色,她心裡頭不由升起了幾分忐忑。
過了好一會兒,葛稚川將手收回來,眼珠子好像黏在了楊氏身上一般,聲音略有些嘶啞,問:“二夫人是服了生子藥才會懷上胎兒的吧?”
這話雖是問句,但葛稚川卻是用肯定得語氣說出口的,楊氏的臉色霎時間變得忽青忽白,指尖都在輕輕顫抖著,罵罵咧咧道:“你這老瘋子裝成神醫,來到翟家誣衊於我,我跟你有何仇怨,值得你如此害我?”
“沒仇沒怨,但是那生子藥當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女子服下之後,損耗的是自身精氣,必須用人體血肉來維持,所以二夫人才會日日喝紫河車熬煮的湯水,少一頓都不行。”
翟耀也不是傻子,此刻他也猜出來楊氏這一胎懷的蹊蹺,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男人皺著眉問:“生子藥可有何弊端?每日喝紫河車熬煮的湯水就夠了嗎?”
“生子藥是用女子的氣血來供養腹中胎兒的,要是二夫人不滿二十,正是氣血充盈的時候,服下這生子藥後,每日喝紫河車熬煮的湯水,也能平安產下腹中的孩子,但二夫人已經過了三十,渾身精氣遠遠比不上年輕女子,此刻服下生子藥,就相當於用性命來供養這個孩子,就算生吃了紫河車都沒有什麼用處,不過飲鴆止渴罷了。”
聽到這麼一番話,楊氏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灰敗下去,她眼中露出明顯的瘋狂之色,額角迸起青筋,死死咬牙,斥道:“你這瘋子莫要胡說,我沒有吃生子藥,我肚子裡的孩子好好的,絕不會出事!”
說著,楊氏雙手死死捂著肚皮,那副癲狂的模樣著實瘮人的緊,院子裡的丫鬟婆子最近被她打怕了,此刻一個個嚇得跟鵪鶉似的,恨不得找一條地縫兒縮排去,省的再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