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這李肅果真不是塊料兒,這反造的,連越州都沒出去……等同還沒出門呢,剛站起身來,就被人拿住了,速戰速決到如此地步,也是世間罕有。
這大約是李肅此生效率最高的一件事了。
可他自己沒能成事不當緊,反倒牽連越州和錢塘百姓,給了倭寇可乘之機,如今朝廷還在越州和錢塘到處搜捕倭軍殘餘。
王嶽便是錢塘人士,此刻慶幸自家族人早早遷來了江都之餘,不免也在心中唾罵李肅。
而回想起與自家主公初見那日,主公便已斷言越王不可能成事,王嶽忍不住感慨道:“大人實在慧目如炬,料事如神啊……”
又向身側好友表達感激:“是觀臨救我一命。”
此刻天色已暗下,外書房裡掌了燈,姚冉等人都已離去,王嶽也已做完了手上之事,故而才有空閒與駱觀臨說這些“體己話”:“……觀臨非但救我,又將如此主公引薦於我,實是我命中貴人。”
駱觀臨整理著手邊公務,不時敷衍兩聲。
直到聽王嶽惋惜道:“可惜你志不在此,你我註定不能久伴,三年之後便要分別……”
王嶽說著,忽而一頓,看向好友,琢磨著道:“你應是今年春時,投到大人麾下的吧?而現如今年關已近……”
王嶽陡然更加惋惜起來:“如此說來,豈非只剩下兩年餘一月的時間了?”
駱觀臨也莫名心中一驚——怎麼這麼快?
王嶽嘆息幾句,只覺與好友分別之期不遠矣,看來,薅好友羊毛之事,要更抓緊些才行了。
王嶽很喜歡與駱觀臨探討公事,每日將求學之心寫在臉上。
離開外書房的路上,王嶽又問起駱觀臨對靺鞨之事的看法。
約二十日前,處於大盛最東北部的靺鞨,忽然起兵了。
靺鞨起兵的動機,與石本武彥攻襲越州,略有相通之處——
靺鞨黑水部的首領,探聽到了東羅新王金憲英,欲出兵伐盛之事。
靺鞨粟末部,與東羅國境之間,只隔著一座以鴨綠江為界的安東都護府。
靺鞨一族,以漁獵遊牧為生,也有小部分耕地,但地處苦寒之處,和大多數異族一樣,他們也向往著大盛豐茂廣闊的內陸疆域,多年來屢有侵擾犯境之舉。
趁大盛東北部兵力悉數用於提防東羅之際,靺鞨各部首領集結兵力,跨過遼水,以極彪悍姿態,一舉攻佔下了營州。
安東都護府分出一半兵力剿之,卻屢敗無果。
靺鞨據下營州,未再急著前進,而是等待東羅興兵的訊息。
但興兵的訊息沒等到,反倒聽說東羅向大盛皇帝遞上了謝罪書!
靺鞨各統領:……??
天殺的東羅!
竟然在這個時候易主了!
他們搶在東羅前面動手,本是為了佔下先機,以免到時好處都是東羅的,他們只能在屁股後面撿剩下的……可誰知,東羅竟然直接不跟了!
很快,他們又得知了倭軍慘敗的訊息。
至此,靺鞨按說該徹底慌了,而東羅不戰而定,安東都護府也終於可以放心抽調出全部預備的兵力,前去對付靺鞨,收回營州——
但誰知,就在此時,平盧節度使反了。
平盧節度使駐守東北重鎮,以制東北室韋及靺鞨等族,乃大盛所設十大節度使之一,分量不可小覷。
此番不知是平盧節度使康定山找上了靺鞨,還是靺鞨暗中搭了此人,雖說不好誰是主動的那一方,亦不知達成了什麼條件約定,但二者確確實實勾結上了。
康定山麾下精兵三萬七千人,再有靺鞨兵騎五萬餘,內外勾結,儼然已成大患。
康定山駐紮此地多年,安東都護府本也在他的管轄之內,只因近來朝廷為御東羅,增派兵力來此坐鎮,否則當下後果只會更加不堪設想。
但朝廷所增派五萬兵力,根本不足以與熟知此處地形與作戰之道的康定山抗衡。
一封封急報傳回京師。
而此刻,康定山一路勢如破竹,已在揮兵攻往薊州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