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來的很快,昌池丟了,並未影響我和袁霖的婚事半分,日子依舊定在十六那一天。
這樣的場景我太熟悉不過了,嗩吶聲,鞭炮聲,喧譁聲,我看著鏡子內的自己,我看著那身豔紅的衣裳架在了身上。
我被人蓋上紅蓋頭後,又被人從椅子上扶了起來,周邊一片雜亂,我看不見,只知道身邊的人是喜婆,架著我的不是周媽,而是一個陌生的丫鬟。
耳邊亂糟糟,她們團著我下了樓,我聽見很多人在道著恭喜。
這麼多人,我卻沒有見到穆鏡遲,從婚禮前一天晚上開始。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周媽和我身邊那個女人扶著我,到達大廳門口,所有人全都停了下來,屋內仍舊是一片鼎沸,男人鮮紅色的一片裙角出現在了我面前,緊接著有雙手朝我伸了過來。
我動彈不得,我沒有動作。
周媽在一旁捂著唇,哭著說:“小姐,新郎來接您了。”
身旁的丫鬟見我不動,低低提醒了我一句:“小姐,別誤了吉時。”
我還是沒有動,那丫鬟鉗住了我的手,強制性的把我放在那男人的手心裡,那是我不熟悉的溫度,我想往回縮,努力想往回縮,誰知道,在這片鼎沸之下,我聽見袁霖對我說了句:“你能夠縮去哪裡,還不如安靜點,雙方都省事。”
原來,他也是不想的。
我忽然想笑,是啊,我不願,他又怎會願意。
因為他這句話,我徹底安靜了下來,我將手放入了他手心,他牽著我,在喜婆的牽引下,我離開了這生活了十幾年的屋子。
一片鞭炮聲中,周媽拽著我的手始終都不肯松,她哭著說:“小姐……”
我也拽著周媽,我想讓她跟我走,陪我去那個我完全陌生的地方,可是我的話還未說出來,下一秒,喜婆便衝了出來,將我和周媽相互握緊的手,硬生生掰開,我聽見她用最喜慶的聲音說:“走吧,快走吧,新娘子上轎咯!”
我和周媽連最後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在這急促聲當中分離了……
當我們即將彎身上車時,我停下了動作,袁霖也隨著我停了下來,他大約在看我。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喜婆見我不動,站在我身邊笑著問:“小姐,怎麼了?可是還有話要對家裡人說?”
我依舊沒有動,突然之間嗩吶聲停了下來,喧譁聲停了下來,鞭炮聲也消失了。
我聽見宋醇從人群裡衝了進來,他大喊著:“清野!跟我走!”周圍一下子亂糟糟的,好多人,我看不見前面的一切,但我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在擋著他。
宋醇哭喊著,他說:“清野,跟我走啊!”
我想用手去揭頭上的紅綢,這時候扶著我的那丫鬟,用低到不能再低的聲音說:“除非您想讓他死。”
好半晌,我無力再掙扎,只是緩緩將手放了下去。
很快嗩吶聲再度揚起,宋醇的哭喊聲,漸漸被那些熱鬧的喧譁蓋了下去,到最後竟然再也無法從人群中尋到他的聲音。
我閉了閉雙眸,重新將手放入了袁霖手心。
也許,我和袁霖這場婚姻,從這各種的不順利當中,就註定今後我們的婚姻是一場不幸。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衰。
可那時候的我們都未曾領悟出這點。
我們兩人均都在對未來的恐懼中,和懷著對這場婚姻的麻木與無可奈何中,一起走進了那座墳墓。
那座墳墓從此以後,將我和穆鏡遲隔在兩端,他在天的那一邊,我在天的這一邊,我從沒有如此恨過他,他葬送了我第一段感情。
當然,以後,他還會葬送我更多更多的感情。
我和袁霖進入了車內後,車子便很快從穆家的門口開離,我沒有顧身旁袁霖的表情,一把將紅蓋頭從腦袋上一扯。
所有的一切,離我們越來越遠,我看見周媽那張臉,在人群殷切中尋著我們的車,瞧著我們的車,以勻速的速度開離了她視線中。
後來怎麼樣,我不是太能清楚去分辨了,我手上扯下的那塊紅蓋頭,又被喜婆給蓋上,喜婆在一旁嘮叨說:“哎呀,陸小姐不吉利的呀!”
車子到達袁家,我和袁霖兩個人拜了天地,我便被丫鬟和喜婆扶進了新房。
那是一間無比陌生的房間,四周全部站滿了袁家計程車兵,這不像是一間新房,更像是一間監獄。
我將紅蓋頭重新罩在了腦袋上,我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那坐了多久,外面仍舊是亂糟糟的一片。
這個時候有人走到了門口,我以為是袁霖,當即便全身緊繃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