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僕人說:“周管家現在正在屋外跪著,說是您見他,便會一直跪在那裡。”
書房內又是一陣寂靜。
接著穆鏡遲帶著王淑儀從裡面走了出來,他踱步朝著樓下走去,那僕人跟在了他身後,他們下樓沒多久,我也跟著走了下去,果然瞧見周管家正跪在穆家的大門口外頭。
穆鏡遲在大門口站定了一會兒。瞧著外面跪著的他問:“老周,你這是何意?”
周管家像穆鏡遲行了一禮說:“先生,我來上工。”
穆鏡遲面無表情說:“我已經和你說過,你年邁了,不用再來穆家管事,我替你尋了一處地方,過去安享晚年吧。”
穆鏡遲似乎並不想和周管家多廢話,轉身便要走,周管家跪在外頭繼續說:“我知道您為何要讓我回去養老,不過是因為我話說得不好聽而已,可是先生,自古忠臣忠言逆耳,這個道理您應當明白,老爺在世前曾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替他行父之責。”
穆鏡遲停了下來,他又說:“老爺臨終前,曾交給我一樣東西,若是有一天,您再也聽不進我的話,便讓我將他交給您。”
周管家拿著的是一封信,他將信封交給一旁的丫鬟。
很快,丫鬟接過便朝著穆鏡遲走了過來,她低頭站定在穆鏡遲身邊,小聲喚了句:“先生。”
穆鏡遲直接將信從丫鬟手上抽了出來,然後將信開啟,低眸閱覽著。
我不知道那是一封什麼信,下一秒那封信便被穆鏡遲捏在了手心,好半晌,他緩緩閉上了眼眸,似乎在妥協什麼,只是低聲吩咐了一句:“起來吧。”
便不再看任何人,走到桌邊的燭火旁,他將那封老舊的信的點燃,親眼看著那封信從燃燒化為灰燼,然後一言不發朝著樓上走來。
誰都不知道那封信裡是什麼,從那天起,周管家再次回了穆家,而日子又開始一如往常,唯一不同的是,穆鏡遲從那天起心情便不是很好,他沒怎麼發過脾氣,不熟悉的人,可能根本看不出他和平時有任何的變化。
可熟悉的人知道,他書房內的沉香多了一倍的量,中午丫鬟進去奉茶的時候,手不小心一抖,那杯茶便摔落在桌上,當天下午那丫鬟便被穆鏡遲杖斃。
所有人都開始戰戰兢兢,不敢有一絲怠慢,就連王淑儀這樣的人,都一樣。
晚上碧玉哭喪著臉來求我,說讓我替她端茶進去書房,她說,她實在不敢進去,太可怕。
現在穆府的丫鬟,恨不得能夠離穆鏡遲有多遠就有多遠。碧玉自然也不例外,見碧玉怕成這樣,我自然也就幫了她這個忙,替她把茶端進穆鏡遲書房,他在處理事情。
我將門關上後,便把茶杯輕輕放在了他桌邊,他忽然說了句:“過來。”
我動作一停,他知道是我,我便乖乖朝他走了過去,他將我抱在了懷裡,臉埋在我頸脖處,我瞬間不敢動了,只是小聲問:“頭疼嗎?”
他懶懶的嗯了一聲。
我說:“我替你揉揉好不好?”
他再次嗯了一聲。
我便小心替他揉著,他舒服的嘆喟了一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我懷中低聲喚:“囡囡。”
我輕輕嗯了一聲。
他說:“最近怎如此之乖。”
接著他抬眸看向我,撫摸著我臉,視線在臉上流連著膠著,如此的疼愛。
我笑的開心說:“我還背會了那本詩集,我背給你聽好不好?”
他唇角勾起一絲笑說:“讓我查收查收。”
我說:“一別都門三改火,天涯踏盡紅塵。”
穆鏡遲沒有動。
“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
他還是沒有動,我手指撫摸著他眉目:“天與短因緣,聚散常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