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對話,字字是謀,令人驚心。
謝宮寶聽著,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此前他只知秋道仁專橫,不曾想正邪交戰之時竟連老弱婦孺也要屠盡,如此殺戮與邪魔又有何異!可見人心不化,善惡難分,這正邪分道就是一場笑話,否則堂上兩人分屬正邪兩派,又總會蠅營狗苟,做起勾當。
其實正邪二字,謝宮寶早已煩透。
久陷兩營,身心皆疲,他無心再入紛爭。
因此堂上預謀,他只當旁聽,不願理會。
可是適才高敢言辭相激,透露出一樁天大的秘密,令他難做旁者。高敢說,姜在黔曾喬裝夜出圖謀五彩靈蛋?這話豈不等於說,當年潛進祠堂打傷謝宮寶和屠滅烝鮮族的就是姜在黔嗎?——烝鮮族屠滅一事懸疑已久,謝宮寶乍聞兇手,一時站立不住癱坐在床,腦子裡嗡嗡作響,犯起痴來。
他怎麼也想不到兇手居然是師伯姜在黔。
這些年揹負深仇,到頭來卻是與仇同派。
如此須臾之變讓他好不痛心,難以接受。
他不禁惴惴心問:“真是這樣嗎?”
自打立宗開觀拜入軒仙流以來,他雖然對秋道仁心存芥蒂,但對門中餘人不存反感。要知道在師傅魂歸宗廟一事上,姜在黔曾據理力爭過,謝宮寶念著這份情面,說什麼也得稍作質疑,把事情弄明白了,方作結論。
他覺得姜在黔取酒獵物回來,或許還有驚天之語。
故按下怒火,急急燥燥等著。
……
……
略莫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姜在黔去而復還。
他左手擰兔,右手提酒,好似會友一般臉上掛著笑。
高敢起身迎他,接過山兔剝皮去髒,放置火上烘烤。
而後兩人吃肉喝酒,待得酒足肚飽,高敢說道:“好酒好肉,痛快痛快!高某沒有看錯,姜兄果然是可謀之人,倘若事成,將來你我同掌一派,可結手足之誼,就無需針鋒相對了。”
姜在黔淺淺苦笑,仰頭輕嘆一聲:
“高兄說的沒錯,哎,可惜了。”
“你我大事必成,還可惜什麼?”
“我惜你命不久矣,大事難成。”
“我命不久矣?你什麼意思?”
姜在黔嘴起獰笑,眸中閃現殺機:“高敢,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洞察我心,知曉我恨,今晚你邀我共謀大事,同脫困境,我是求之不得的,但是你知道的太多,竟然拿烝鮮族要挾我,假如我今晚應邀,他日事成,難保你不會拿我的短再行要挾,所以今天晚上我們倆只能在這兒做個生死了斷。”
高敢哈哈大笑:“你想殺人滅口也要有這個能耐才行。”
姜在黔道:“動手殺人是殺,投毒殺人也是殺,虧你縱橫捭闔這麼多年,竟沒半點防備之心,剛才你喝的酒水,早讓我下了劇毒,現在毒性怕是蔓延到了魂體,難道你感覺不出?”
高敢聞言大驚,悚然起立,提氣自查。
然真氣尚未提出,身形一晃險些摔倒:
“你好卑鄙,居然……居然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