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仙兒奔步下山,邁過官道,直接攀上對面山頭。可當她爬上來之後,簫聲驟止,就像從來沒有吹響過一樣。簫聲沒了,這孤零零的山頭霎時變得異常的安靜,帝女貞和四名親兵迎風遙望,不動不語。顏仙兒快著步子走到帝女貞身邊,急問:“她人呢?”
帝女貞乾笑道:“就我們幾個,沒別人了。”
顏仙兒掃望四周,蒐羅痕跡:“你別瞞我了,世上沒有一門功法可以操控燭幽,除了八荒琴和羊脂玉簫。我知道剛剛是她吹奏的,當世也只有她有此功底,別人就算懂得吹奏羊脂玉簫,但沒有她這樣的功底,也休想操控燭幽。陛下,我只問你,除了她,還有誰?宮寶是不是跟她在一起?”
帝女貞匆忙搖頭:“不不不,小寶可沒來。”
顏仙兒疑目看她:“這麼說,就她一個人?”
帝女貞吞吞吐吐:“哪……哪有人,你想多了。”
顏仙兒暗暗生惱,這分明是睜眼說瞎話。
她惱的也不是帝女貞,而是謝宮寶。
她只知道,八荒琴和羊脂玉簫都在謝宮寶手中,而謝宮寶與音律一路向來不甚精通,那麼適才所奏必然另有其人,況且以奏簫的功底而言,除了妖女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顏仙兒一直認為,當日在白駝山莊,謝宮寶曾魂體出竅飛來看她,她清清楚楚記得,謝宮寶在她耳邊吹氣,向她保證,以後再也不見方思弱和誅姬。可眼下,事實俱在,謝宮寶顯然沒有信守承諾。
惱歸惱,畢竟拿賊拿贓,捉姦捉雙。
沒有看到謝宮寶,便不敢草率結論。
犯惱之際,逃兵已至山下,柳下帶兵從山谷衝殺而出。敵我雙方兵刃交擊,又是一波接著一波的慘叫聲。如此不到半柱香的功法,逃兵十之九殲,剩下的也知大勢已去,繳械投降。
僵持一月的戰事打到這兒,終於分出勝負。
周邊軍士都個個舉火吶喊,歡呼震天。
……
……
帝女貞抹了一把汗,仰天吸氣,鬆懈下來。她怕顏仙兒揪著簫聲追問,於是急匆匆的帶著親兵投下山去,跟柳下一眾匯合之後,留下一列人馬打掃戰場,然後奔往軍營。
軍營裡,綠光陰火仍旺,但燭幽卻已悄然退去。
那陰火燒了約莫一個時辰,才慢慢的消減退盡。
柳下令人清掃營地,到天亮時才重新搭好營帳。
經此一戰,帝女貞的聲望達到了極盛,熊木巖、柳下等一眾將領不顧疲憊,為帝女貞大擺慶功宴,可是帝女貞謝絕了大家的心意,然後神神秘秘去了女營。此後軍營修整兩天,她都待在女營,連自己的營帳也不回了,甚至柳下和熊木巖請旨見她,她都不見。
第三天,全軍拔營整裝,開拔黑虎山。
一路上,帝女貞仍跟柳三娘同吃同住。
她不見人,但時有老練的部署傳達出來。
這就讓顏仙兒生疑了,等到行軍至黑虎山五十里處紮營,她便按耐不住,當晚潛入女營,想要窺探究竟。她修氣一脈,身輕如燕,潛進來自是很難被崗哨發覺,她偷偷摸到柳三孃的營帳外,看見賬內對映著三個人影,心不由噗通一跳。
賬內之人像在喝酒,並且有說有笑,她仔細聆聽。
先聽到柳三娘笑道:“方姑娘,你真是神機妙算,剛傳來訊息,曲池果然夜入營帳,想抓陛下。”——緊跟著帝女貞也道:“看來你讓我躲在女營是對的,這次幸虧有你,否則就算打贏這場仗,我也要給曲池抓走了,你這麼幫我,我真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了?”
柳三娘和帝女貞話盡,立時又有一女子介面:“陛下不必說謝,當日在妖山之上你一路護我,雖然我昏迷不醒,卻聽得到,感覺得到,你就全當我是報恩吧。”
顏仙兒聽出說話之人是誰,二話不說,繞到門口,衝了進去。
就在她衝進營帳的一瞬間,賬內身形一晃,有人破賬逃出。
顏仙兒也不管帝女貞和柳三娘,提步就追:“別想走!”
帝女貞搶上前,一把揪住她:“仙兒姐,別追了,我不知道你們倆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不過她要我轉告你,當務之急是同仇敵愾一起對付曲池,以前的事她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也不會給任何人說。”
顏仙兒一愣:“她真是這麼說的?”
帝女貞點點頭:“我從不說謊的。”
顏仙兒一直以來,最怕的就是在先祖陵墓外發生之事被當事人拿來到處宣揚,這也是她這段時間為什麼屢動殺心的緣故,既然當事人借帝女貞的嘴巴向她傳述了這些話,她便沒有必要這麼急迫了,畢竟殺人非同小可,她也不想把事越鬧越大。況且當著帝女貞和柳三孃的面再起殺心,日後怕就更難向謝宮寶解釋了。
她想通此節,殺氣緩緩消去:“好,我聽陛下的,暫時跟她和解,你把她叫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