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鞋踢掉一股腦兒蹦了上去。尋安合上書放在一旁,他給我蓋上被子,讓我有什麼就直接問,他知道我這又是奇趣心作祟的表現。
我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其實心裡早就已經知曉答案。這樣的開頭是讓彼此生出一種對話的儀式感,就像是“我要開始說話了”云云。
我又問監獄的樣子,是不是和戲裡的一樣。尋安反問,“戲裡的監獄是什麼樣子?”
“幾個人擠在一間房,幾平米的空間裡只有床。”
尋安搖頭,現在的條件緊跟時代發展的水平,蹲監獄也是。犯人都有獨立的空間,裡面還能有桌子,是個絕佳的創作空間。
“一個人?豈不是很無聊?”
“不然,你以為我是在裡面過日子?”
想來也是,關在牢籠裡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人直面孤獨。尋安不怕孤獨,我怕。尋安還有舞蹈作陪,興許他在裡面已經練出畫地為牢的新舞步。我想象他在房間裡壓腿下腰、飛天遁地的動態全景,忍不住笑了出來。
尋安捧住我的頭,讓我不要想得沒邊了。
我掰下尋安的手,感覺手裡抓著兩把骨頭,咯得我心裡一疼,“在那裡面待著,是不是飯都吃不飽?”
“不然,你以為我是去參加美食展覽節?”
我反覆看了幾遍自己的手,還是豐滿有致。我以為自己連著這麼多天茶不思飯不香,看樣子是作狼吞虎嚥之勢借食消愁了。
我往尋安的身上拱,一把撩起他的衣服看有沒有出現淤青傷疤一類。
尋安沒有拒絕,反而舉起兩個胳膊,任由上半身裸露至肩膀。
一切正常,這小子的面板甚至比我還要細膩,白得發光,見不到一粒疙瘩。
檢查不到什麼,我反而有些失望,想到自己一直都在做錯誤的猜想,一個輕薄易脆到撩衣服的動作就被推翻的假設。
我想尋安只是去走了一趟沒我隨行的人家。除了沒有我,其他都沒變。
一下子的來氣,我把被子大力一掀,下床找起了拖鞋。
我在床底掏了半天,掏出幾團紙巾。不知道是哪個夜晚遺留下來的悲傷殘留物,我把它們扔到了垃圾桶。
我稱自己累了,準備回房睡覺。事實上我也真是累了,尋安一回來我腦子裡的活躍一下就被凍住,沒了意識的人就只想閉上眼一了百了。
不過,倒頭就睡的滋味還真是讓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