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殷行總是神出鬼沒。
時景知道,要想在慶帝眼皮子底下將囤積在山凹中的那數千白狼軍轉移出去,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工程,非三兩日可成。
他既身為白狼軍少主,自該為此殫精竭慮。
所以,她將寢殿關閉,就連樽兒瓶兒也不讓進裡屋去。
殷行的身份,實在太過敏感了。
在這一點上,不僅樽兒和瓶兒無法相信,就連時惜墨,她也不敢道明真相。
兩個丫頭問起時,她只說殷行小主連夜操勞,偶感風寒,需要靜養。一日三餐,都由她親自送進去,然後再端著空盤子出來。
不知道樽兒和瓶兒信了沒有,但自此之後,她倆便不曾再踏足過主殿,便是有事要回稟,也只在門外。
時景對殷行的這份用心,從未想過要他回報。
她只希望他平安。
第四日的早晨,時景醒來時察覺身旁的被窩還是暖的,她這才驚覺昨夜殷行又睡在了她身邊。
他回來過。
他為什麼不叫醒她呢?
他應該剛離開。
假若她再早醒一點,她就能見到他了對嗎?
時景心中滿是惆悵,然而一想到他離期將至,不論她怎樣做,都無法改變這結果,她又將這些委屈和憂傷都收了起來。
她幽幽嘆口氣:“罷了,隨他吧。”
“郡主,該起來了。”門外響起樽兒的聲音。
“我醒了。”
樽兒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今日燕國使節團來朝,宮中設宴,陛下特意吩咐了讓郡主早點進宮。郡主,那我能進來替您妝扮嗎?”
時景連忙起身,披了件斗篷便將裡屋的門關上。
她親自給樽兒開了門:“進來吧。”
樽兒手捧著禮服和冠冕,一個人進了正殿:“這是今年宮裡新賜下的衣裳,我做主替郡主挑了這身,不知郡主是否喜歡?”
時景抬眼看了一下,是套黑紅燙金的禮服,頗為莊重,便點了點頭:“燕國人與我時家軍之間,互相不知道結了多少死仇,確實沒有必要給他們好臉色看。”
她讚許地看了一眼樽兒:“這身衣裳,很好。”
禮服繁瑣,樽兒幫忙給時景換上,然後替她梳頭綰髮戴上了金冠。
等一切都打扮停當了,她忽然小心翼翼地問道:“今日宮宴,不知郡主要不要帶殷行小主過去?”
時景微訝:“為何這樣問?”
以殷行琴師的身份,能跟著她出席宮宴嗎?
今日乃是燕國使節團朝賀,若是被對方抓住這一點,然後說些汙言穢語,那可是有辱國威的事。
她雖然不在乎陛下的顏面,但殷行受辱,她卻會心疼。
更不想時家軍拼了幾世人出生入死的威風被燕國人以這種方式打壓。
樽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郡主身份與眾不同,今日的宮宴,您可攜伴。”
她頓了頓:“往年宮宴時,您也曾帶過鎮寧侯府的二公子,平遠伯家的小少爺,等等……”
時景訕訕一笑:“哦?是嗎?呵呵呵,我不記得了。”
得了,這攜伴的意思她大概聽明白了。
就像大臣在這樣的宴會上可以帶家眷出席,帶夫人,也可以帶女兒。那她噹噹一位受盡寵愛的郡主,帶個男伴又有什麼?
她苦笑著搖搖頭:“不帶了,他身子未好,還是讓他好好歇著吧。”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悅耳動聽的嗓音:“郡主不想帶我進宮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