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芝身後是她的另一個婢女,聞言,忙道:“縣主。”
“你不用勸,有些話我忍了很久,今日必得和王妃說道說道。”
秋茗眉毛一豎便要說話,殷皎皎先她一步道:“孫夫人想說什麼儘管說。”
“好。”顧雪芝悽然道,“不說遠的就說近的,王爺半生基業毀於一旦,如今的局面,殷相的窮追猛打功不可沒,而殷相之所以可以順利介入這青州貪墨案,全賴那場刺殺,王妃,那四個女人是你死乞白賴求來的,那宴是你一門心思為推出她們辦的,說不得這擋劍也是你的苦肉計!那叛主的夏蘭,究竟真的背叛還是周瑜打黃蓋,實在令人懷疑!”
“孫夫人,你想象力是否太豐富了。”殷皎皎無語道,“我爹所為都是身為相國應盡的職責,那幾位美人則是淑妃娘娘的賜予,什麼來路我根本做不得主,至於那宴,孫夫人,那是你的生辰宴,你不領情無所謂,但汙水潑得這樣順手,對得起你一肚子的聖賢書嗎?還有夏蘭。”
殷皎皎冷笑:“她和你勾搭了多久,你心裡有數,左右,王爺信你,我也無法,但這裡沒有外人,你不必裝的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叫人噁心。”
顧雪芝先是怔了一下,繼而輕呵了一聲。
“王妃說我裝,您不也是人前裝出一副痴傻模樣哄騙王爺嗎?”顧雪芝往前邁了一步,“殷皎皎,我和王爺青梅竹馬本該是一對,你橫插一腳不愧疚便罷,還理直氣壯和我搶,你這種眼瞎心盲的蠢貨,得了他的人還非要得他的心,受委屈受折磨?那都是活該,哪怕是你立刻死了,也賠不起我這些年掉的淚!”
她確實不裝了,露出真實的一面,真實的像是冤死了百年的老鬼,渾身都是怨氣,鋪天蓋地。
殷皎皎不解,蕭元馳除了沒法娶她,待她比待她這個妻房好了太多,何以這般怨?
她一時懵住。
顧雪芝大概也覺得自己姿態不妥,她緩了口氣:“七哥是個好人,哪怕不喜歡,娶了你便要看顧你,面對危局也第一時間將你送走,也罷,你便好好躲你的逍遙吧,只願你心安。”
殷皎皎微微一笑,也不示弱:“我自是心安,我的郎君護我保我,這若是不喜歡,孫夫人,那我真不知什麼叫喜歡了,我歡喜得很,定會安安生生等他回來,叫他也安心。”
顧雪芝銀牙咬緊,半晌,冷笑一聲。
“王妃一向能從這些細枝末節裡摳出糖來,最是懂得哄騙自己,雪芝佩服。”
她福了一禮,氣勢洶洶的走了。
秋茗哼道:“若是她這般嘴臉展現在王爺面前,王爺定會失望,再不理她了。”
“……”
秋茗沒得到回應,奇道:“王妃?”
王妃猛地回過神,望向通往書齋的曲徑,好一會兒,她道:“她在激我希望我不要領情,是不是?”
秋茗想了想:“聽著像。”
“此番王爺遭貶,確實有我父親的原因,外頭或許不會說什麼,但王爺的人心裡會怎麼想,不好說,再聽到她這樣說,我定會萬分不甘,決計不想再聽他安排,會設法和他一併去涼州。”
“但王爺定不會讓您涉險,你們就爆發爭執,王爺覺得你不理解他的苦心,您會……會吃醋,覺得他是為了和孫夫人雙宿雙棲才不肯帶您一起去。”秋茗越分析越堅定,“哇,好陰損的一招!還好王妃您識破了!”
殷皎皎卻沒有一點識破的欣喜,反倒是更多的疑惑,秋茗的推斷很有道理,和她上輩子的所做作為沒有一點出入。
她就是在這般激憤之下,獨自上路千里追夫,然後一步步走入禍事之中。
現下反過來想,如果這樣的推斷是對的,她當真落入了圈套,那麼……她之前落入過嗎?何時落入的?而在不斷的圈套中,她對蕭元馳的想法,真的就一直是正確的嗎?
問題繞來繞去又繞了回來,只把殷皎皎繞的更加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