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容,這是我最後一次喚你師兄,你若是識相就開啟城門,下來投降!”瀾夭站在風國皇宮的城牆之外,她好似冰山上盛開的雪蓮,衣袂飄飄,她似履輕盈,一雙鳳眸冷冰冰的直視著城牆上那個溫軟如玉的公子,她的紅唇微微輕啟帶著點點冷冽。
“夭兒······”還是那雙水色瀲灩的眸子,那聲音還是那般溫柔,好似風國國破,如今只剩下一座空蕩蕩的皇城他都不以為意。他墨色的長髮飄散著,褪下黃袍,換上他最愛的青衣,仙袂飄飄,偶爾迎風飄拂兩下。
僅僅不過半年,風國城池一座接著一座不斷淪陷,最初風國將領還會鉚足勁的擋上一擋,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風國皇宮傳來密令,讓城池內將領無條件投降。
當然,有些骨頭硬的城主並不理會密令,與瀾夭的軍隊死磕到底。誰都不願成為一個亡國將領,無人知曉風國國君究竟在思索著什麼,明明之前野心勃勃妄圖吞併其他兩國,突然之間就變得無為而治,甚至對於主戰派無條件的打壓,連那枚放去敖國的棋子都被他一同抹殺了。
莫容每日將自己關在乾坤宮內,下下棋、喝喝茶,所有大臣覲見他都一概不見,日子過得滋滋潤潤的。
好像他的每一天都無慾無求,等的就是兵臨城下的這一日。
“皇上。”蘇公公候在莫容身邊,他擔憂的看著面色蒼白的主子,心裡止不住的心疼。
“夭兒,你上來陪我喝一壺酒可好?”莫容面色波瀾不驚,他好像看不到城外有數千支弓箭瞄準著他,他面目清朗皓潔,遙遙似松柏穩穩的站在城牆上。
他的這般從容淡定的模樣,讓城下的一眾敖國與梁國將領心生佩服。
誰都清楚,他們能一路長驅直下並非他們實力有多雄厚,不過是面前這個如玉的男子將江山拱手想讓罷了,至於為何如此,就算他們之前不知道,但眼下卻一清二楚了。他們都不是聾子,那風國國君的話他們可是聽得真真切切,無非就是為了敖國如今的太子,將來的君王。
他們扼腕嘆息,沒想到面前這個謙謙君子也如風國上一任君主一般,是個斷袖啊!
莫容還在等著瀾夭的回答,梁國掛帥親征的是李忠天,他伸出手臂擋在瀾夭面前,低聲道:“瀾夭姑娘,我怕你隻身前去凶多吉少,我們還是······”
“不必。”瀾夭抬手止住了李忠天餘下的話。
她是女兒身,李忠天是知道的。至於她和莫容之間的恩恩怨怨,李忠天這個直來直去的性子,也摸不清究竟是為何。他只知道瀾夭是倉顏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自然不能讓瀾夭出現半點差錯。
他還想要說些什麼,瀾夭卻直接從馬上飛身而起,足見輕點著城牆,瀟灑萬分不過瞬息,立於莫容面前。
他二人相對而立,一個冷的讓人覺得一身寒氣,一個暖的令人感到如沐春風。
“師妹。”他笑了,嘴角勾起一個絕美的笑容,他的眼眉間清秀無匹,不染浮塵,雙眸一派溫潤,他對著蘇公公說:“擺酒。”
“皇上,這······”蘇公公躊躇不前,手中的拂塵隨著風飄著。
“快去。”莫容的話不容置疑,蘇公公只得帶著憂愁慢悠悠的下了城牆,囑咐宮女將一早就備好的酒水拿上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排排宮女井然有序的踩著步子踏上城牆,將一盤盤精緻的宮中點心端來上來,還有一壺剛剛煮好的酒。
莫容興致勃勃的拿起一個溫過的酒杯,為瀾夭滿上了酒水,再從另一個木盒中拿出一隻十分漂亮的瓷杯,也為自己親手滿上。他執起筷子,為瀾夭佈菜。
他夾起一片被切的透亮的生魚片,在醬料中翻滾了片刻,放入她的碗中,柔聲道:“聽聞你在梁國為倉顏親手做了這樣一道菜,我根據他人的描述不斷摸索,終於做出這道味道尚可的菜餚。你嚐嚐看味道,是否和你做的一樣。”
他的眸光中帶著某種希冀,瀾夭冷這面垂下睫毛,將心緒掩蓋。她看著碗中那晶瑩剔透的魚片,裡面的魚刺被盡數挑出,可以看出來做這道菜的人是用心的了,她夾起魚片放入口中,剎那間美味在味蕾中綻放。
她不知道莫容究竟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能模仿出那個世界芥末的味道。
“可能材料沒你的充足,所以品起來會有些出入,但是我盡力了。”莫容的聲線溫溫柔柔中帶著些許遺憾,他解釋著。
“好吃。”瀾夭給了一箇中肯的回答。
“那你嚐嚐這個,這是你最愛桂花酥,還有這個是我今早親自去採的嫩茶,燒出的茶炒水晶蝦,還有這個這個·······”莫容沒完沒了的介紹著自己所做的每一道菜,一邊說著一邊往瀾夭的碗裡夾菜,彷彿要把今生所有的菜都吃完一般。
一旁的蘇公公看到這樣的場景,淚水在眼眶裡忍不住的打轉。
他最為尊貴的主子,風國當今聖上,為了等這一場酒席,一夜未睡在籌備著這一桌的菜餚,他不假他人之手,一定要親力親為。明明很有可能,瀾夭姑娘直接拒絕一同用膳,那麼他的努力統統付諸東流了。
不對,他的主子何其聰穎,他是一開始就知道,瀾夭姑娘不會拒絕吧,所以才這麼用心。連今日的酒都是他當年出宮去軒轅派前,和他的母妃一同釀造的。眨眼間,已經過了十幾年了。
“夠了,我的碗裡裝不下了。”瀾夭雖然不忍心阻止,但還是出言打斷了,畢竟面前這個看起來心思細膩溫柔的男子,是殺害她孩兒的劊子手。
半年過去了,每每回想起那令人痛徹心扉的一幕,她都是哭著醒來的。
那是她的孩兒,她今生的第一個孩子。
“好,你吃完,你吃完我再給你夾。”莫容並未因為瀾夭的言語而氣惱,反而像是哄著一個孩子一般,順著她的話就停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