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帶著寒氣,在山莊外換下了沾了血的衣服,才敢來見她。
“小傷。”他輕描淡寫。
“應該我去的。”
“這是我的仇,不能你去。我把五顆腦袋丟給了蕭家,總算替我娘報了仇。”
她剛睡醒,有些畏冷,擁著錦被坐著,仰頭盯他。
他喜歡她孩童一樣的迷茫神情和對他小小的依賴。
“外面下雪了,可大了,要出去看嗎?”
“不要。太冷了。”她裹緊了被子,生怕他突然拉她去看雪。
他取來千羽裘,為她披上。兩人共此燭光相依相偎著,靜謐得讓人心安。
“又夢到義母了?”他問。
“嗯。我很想孃親。”
“我也很想她。”他盯著燭光,娓娓說起往事,“十八年前,涼氏假借蕭晾的遺詔,以認祖歸宗的藉口將我娘和我從南嶽騙到齊王宮,企圖斬草除根。當時,我孃親拼著一口氣將我從王宮的密室裡送出來,她卻為了替我斷後路不得脫身,被五大長老凌辱至死……那天夜裡,我恐懼的跑在黑漆漆的深宮裡,如果不是遇到義母,我早死在涼氏的手裡了。她將我偷偷藏起來,替我取來孃親的遺骨,告訴我如果想要報仇,她可以代勞,但如果想自己報仇,就要吃得了苦。我說只要能報仇,什麼苦都不怕……”
眼睛裡多了水光,他一生感激她。
“後來孃親把你送去西南了?”
“嗯。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她送我走的時候,我認她做了義母,我問可不可以摸摸妹妹。我隔著肚皮摸到了你,你在肚子裡打滾,踢來踢去。我告訴義母等我回來,將來我會保護你和她……”
“可惜,孃親沒等到。她愛蕭暄,所以不忍心傷害他的妻女;她信了蕭暄的誓言,所以委屈自己,等他有朝一日能兌現自己的承諾。她卻忘了他們一個是惡婦,一個是薄情男,涼氏不會放過她,蕭暄更不會在意自己隨口許下的諾言……”
江琪輕輕的靠近他,頭靠在他的肩上。他們為同一個女人傷感。
“我好恨自己,如果十年前我在,她就不會死。她白白死了十年,我都沒有為她報仇。江琪,我會保護你一生。哪怕你強我萬分,不需要我的保護,我也要守護你一生。我答應過她的。”
他動情地抱緊了她,沒有了往日的鬥嘴,他們像兩個失恃失怙的可憐兄妹。
“不離哥哥,我一直都信。當年你找到我時,我就視你為永遠的哥哥。”
“殿下,鮮族五大長老的首級被扔在了驛館前,現場留有血手盟的血手印,是慕一山莊買兇殺人。”
“血手盟?不是殺人的麼,怎麼也攪了進來?”阜陵王自言,他對江湖的事多少知道些。
“除了血手盟之外,屬下懷疑南嶽人也參與了進來。”
“怎講?”
“五大長老的首級皮肉全無,只剩下骷髏。據屬下所知,這是南嶽人慣用的練蠱之法,在人活著之時,讓他眼睜睜活生生地看著蠱蟲將自己的血肉一點點啃食乾淨,如同萬蟻噬身,全身的痛感被放大,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這對將死之人來說,不可謂不殘忍。”
阜陵王聽得皺了眉,心裡直犯惡心。
“血手盟這是有意給齊王妃添晦氣,故意寒磣她。江琪怎麼會與血手盟扯上關係?”
他是越來越不懂江琪了。這個女人不只有九術一個相交甚密的男人。
“未必是與江家有關係。血手盟向來行事詭異,傳說只要其盟主不想殺的人,萬金也不接。若是其盟主討厭的人,分文不取也要誅殺。先前我家少閣主曾來信叮囑,提到過血手盟盟主與蕭家似乎有什麼仇怨,讓我們務必小心,勿與之為敵。”
“少閣主倒是知道的多,就是不告訴本王。”
一聽這話就知道阜陵王多心了,女方士連忙請罪:“殿下,我家少閣主也只是猜測,怕驚擾了殿下卻虛驚一場,所以……”
“本王不管她如何考慮,你傳本王的話,本王要知道血手盟盟主與江琪的往事,要她務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是。”阜陵王的霸道和強勢讓女方士沒有拒絕的餘地。再次認清在皇權面前,她們始終低人一頭。
“殿下,接下來我等要做什麼?”
“且等等看吧,唉,第二局,齊王妃又敗了。”
女方士倍感慚愧:“是屬下的錯,沒想到齊王妃一敗再敗。”
“但願齊王妃還有絕招,不要讓本王后悔與她合作。”
“可是齊王妃已經帶沂水縣主入宮了,殿下與縣主的婚事,怕是要定下來了……”女方士抬眼偷看阜陵王,殿下跟沂水縣主的婚事太不明智了。
“本王答應過的事,不會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