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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府

黃氏怔住,哭喘的氣進去,全忘了吐出來,一時連抽泣都顧不上,顫抖著聲音道:“毀容了?”

報信兒的不敢隱瞞,趕緊躬身回稟道:“小的跟荷風小築的人偷偷打聽,說本是昨日有些許不打緊的燙傷,九姑娘心急,自己不知找了些什麼藥來抹,結果起了大反應,半張臉立即看不成了。”

黃氏一把拉過報信兒的胳膊:“你瞧見了?可瞧真切了?”

“瞧見了,小的瞧得真真兒的!九姑娘如今的模樣實在醜陋嚇人。如今她大哭大鬧要上吊,白綾掛在房樑上,筷子碗碟摔碎一地,這陣子荷風小築正熱鬧著呢。”

黃氏不由自主地擰緊了帕子:“沈氏呢?還有那木頭煜哥兒呢?”

“九姨娘早就暈厥在地,七少爺手足無措,又要拉著九姑娘,又要看他親孃,還要張羅找大夫,已經亂成一團了。”

黃氏聞言,差點就笑出聲來。

該呀!真是該!

黃氏曾經貪婪地嫉妒沈氏嬌美的臉龐,但直到沈氏的女兒初長成,她才知道什麼叫做盛開的凌霄花。

自見到長成以後的段靈兒,黃氏每每遇見沈氏,便臨水自照,日日夜夜飯是吃不好了,覺也睡不踏實了,想到同為庶女,自己的女兒婚嫁時必然不如那段靈兒有優勢,再想到從前老爺寵愛沈氏的模樣,即使如今沈氏失了寵,但那段靈兒卻擋了自己女兒的路。

黃氏每每在黑夜中,想起這事,都要啐一口:“害人害物,一房的狐狸精!“

如今段靈兒毀容了,黃氏心裡說不清地高興,論相貌,沈氏一直壓著自己,九丫頭又一直壓著自己的女兒,這一下看九房還能傲氣幾天。

“還有救嗎?”原本一言不發的小蘇氏忽然張了口。

報信的頭搖得如撥浪鼓:“小的得信的時候,荷風小築已經找了大夫來看,那大夫看了一眼就說沒希望,說那藥物雖是平常物,可是對九姑娘而言卻是發物,遇熱刺癢,風熱相搏,無藥可醫。一個銅板沒收就走了。九姑娘如今半張臉通紅,腫的地方不能碰,一碰嗷嗷地叫,說是如針刺一般,生不如死。”

小蘇氏聽到這裡只覺得心煩難解,腦子裡的思緒如亂麻一樣揉在一起,扯也扯不清楚。

她胡亂地擺了擺手示意報信兒的離開。

段靈兒毀容了……

這可怎麼辦……

“沒有辦法治了,怎麼會這樣……”小蘇氏心亂如麻,外間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

“毀了便毀了,死丫頭不知好歹,娘,我們管她幹什麼?!”蘇瀲從自己廂房裡過來,一頭珠翠滿盈,一臉欣喜之色。

小蘇氏原本擔心的臉,頓時浮上一層莫名的怒氣,她心煩意亂,有點放潑,也有點自恨,猛地朝自己女兒吼了一聲:”隨意口舌,不知遮掩。你給我回去自己廂房好好思過!我不派人來傳你就別出來!”

原本一臉喜色的段瀲愣在原地,頭一次見到自己孃親如此風頭火勢,嚇得她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砸在地板上。

“還不出去!?”小蘇氏怒氣沖天。

段瀲嚇得打了一個擺子,呆呆地看了小蘇氏一瞬,立即委屈又害怕地哭跑出去了。

小蘇氏氣得直喘,同樣是養女兒,這段靈兒不僅將她母親救了出來,還將那參了迷魄藥的粥原封不動地騙給自己喝,甚至憑一己之力就幹掉了平婆子和二管家,再將那私刑處置的罪名栽贓在自己頭上。

段府小九,小年紀竟有如此宅斗的辛辣手段,真是聞所未聞。

而自己這女兒呢?明明比那小九年長几歲,已經快十二歲了,卻還是粗手粗腳咋咋呼呼,自以為是。

她知道什麼?

大夫人吩咐下來要九房的命,本就不是為了妻妾相鬥,而是要名正言順地撫養段靈兒。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姑表姐撫養段靈兒是要做什麼,但此刻段靈兒的美貌驟然凋零,自己該如何交代?

若一定要從這揚州府出一個女兒,還需要名正言順,已經毀容的段靈兒是沒什麼利用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