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們目送著張勇往前走,手裡的木杖輕輕的有節奏的點地,發出“咄、咄、咄”的聲音。
這聲音如同在向張勇致意,又像在鼓勵著張勇撐著身軀繼續前行。
張勇艱難的抬起眼皮看了前方一眼,然後又垂下頭彎著腰,慢慢的拄著木杖繼續向前挪動。
當張勇越過以杖點地的流民時,這些流民就提起了木杖默默的跟在了張勇的身後,跟隨在他身後一起慢慢前行。
而前方的流民在看到張勇走來的那一刻,也站了起來,拄響了手裡的木杖致意,而後跟在了張勇的身後。
隨著張勇慢慢走到大街的前段,跟隨在張勇之後的流民也越來越多。
他們從大街小巷中走了出來,從牆角門邊走了出來,從骯髒的臭水溝邊走了出來,默默的提著木杖向張勇身後聚湧而來,
張勇沒有停頓,駐著木杖沿著安寧大街向街尾的縣衙走去。
當他走到大街中段時,安寧大街上所有或是蹲在街邊,或是蜷縮在牆角的流民都起身以杖點地,那整齊的如雷般的“咄、咄、咄”聲,驚動了街上所有百姓。
安寧縣的百姓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幕。
一個衣不蔽體鬚髮髒汙骨瘦如柴的流民,帶著滿身的風塵和疲憊,拖著滿是血口的赤腳,拄著一根下端已經裂口的柺杖慢慢前行。
而他身後則跟著群同樣衣衫襤褸髒汙不堪瘦骨嶙峋的流民,默默的目視前方,跟在那個流民身後緩緩走著。
所有這條街上的安寧縣百姓都不由自主的讓在了街道兩邊,看著這支默然無聲的隊伍慢慢的的走過自己眼前。
清冷秋日裡,枯黃蕭瑟的落葉旋轉著飄落在那一雙雙髒黑的赤腳邊,這支一千多人衣衫襤褸的隊伍鴉雀無聲,只有腳步聲在這安寧縣最繁華的大街上回響。
而隨著張勇的前行,還有更多的流民提起手中點地的木杖,加入到這個隊伍裡。
這支隊伍如同一道灰色髒汙的水流,在安寧大家上緩緩向前流動,而隨著人數的增多,這道髒汙水流慢慢的從涓涓細流,變成了一條長而寬的小溪。
張勇艱難的走著,腳上的傷口已經裂開滲出獻血,他身後留下了一行鮮紅的混著泥土灰塵的血腳印。
而後面的流民們,就赤腳踏著這血腳印,朝著縣衙前行。
一大清早,白珞就在柴胡和姜信的攙扶下站在縣衙門口,親自看王海他們在公告欄貼流民安置告示。
告示條文很多,足足貼了八大張才貼完,每一張都蓋著縣令鮮紅的大印。
而貼完了告示,白珞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在了柴胡搬來放在縣衙門口的圈椅上,靜靜的等待。
她在等張勇。
她已經如約貼出了安置公告,現在,張勇,他會如約而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