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輪到我出上聯的,雖也想考考越郡王妃,不過宴席樂趣在於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便出別的對子好了,‘梨花謝卻春殘’。”輕巧地化解何家姐妹的尷尬。
走在他旁邊,一約莫二十四五歲,模樣不凡的男子,向他遞去感激的一眼。轉而與其他人一同向何樂安行禮後,對嘉寧侯夫人作揖道:“小婿見過岳母。”其乃晟國公府的世子杭民策,亦是何樂儀的夫君。
何樂安表情平靜地看何樂儀歡喜地挽過杭民策的手臂,還接過下聯道:“‘雁聲過後深秋’。”在杭民策面前,她收起所有鋒利的爪牙,溫柔可人得好像被鬼附了身。
何樂安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畢竟上一世的她,沒有一天不因為無法生育而歇斯底里面目猙獰,責打虐待她都只是平常事,對待丫鬟小廝也殘忍至極,更別說見杭民策寵一個妾侍害一個妾侍了。
她視線不經意地一晃,就見何樂娉時不時嬌羞地瞄瞄與杭民策他們同行的其中一個男子,那是個很唇紅齒白。略顯稚嫩青澀的兒郎,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
聽得旁的人稱呼他褚三,便知是年前剛上任的禮部尚書的嫡子褚默然了,可她沒有記錯的話,他早已與慶國公府的嫡小姐定親了——因慶國公是謙親王妃與晉寧侯夫人的兄長,對於慶國公府的事,即使只是剛回京,她平日也頗有耳聞。
幾番對對子下來,剛才尷尬的氣氛已經不翼而飛了,而何樂儀她們像是忘記了何樂安般,盡情地表現自己的才華,叫意中人為自己另眼相看,為自己繼續沉淪。教她只覺無趣,看著她們就像看小孩子玩泥沙過家家。
尤其是何樂姍不停地捧何樂娉,何樂娉又變相地誇讚她,唱雙簧不要唱得太明顯了,這時,有人驚呼道:“懈王!十公主!”
而後,人們紛紛誠惶誠恐地行起禮來,唯獨何樂安還是淡然處之無動於衷的模樣,等他們被赦免了,那約莫二十來歲,一表人才的懈王,與十六七歲如花似玉的十公主,反過阿里向她行禮問好:“見過越郡王嬸。”
謙親王是當今聖上的嫡親王叔。那越郡王自然就是當今聖上的堂弟弟了,當今聖上的孩子自然要喚她一聲嬸嬸了,而懈王與十公主皆是當今皇后的嫡出孩子,由此可見,嘉寧侯府還是頗有面子的。
何樂安淺笑道:“不須多禮,我這輩分留下來怕是叫你們放不開來玩了,難得熱鬧,可別不盡興了,我去旁的花園子走走,適逢也是好多年,不曾去生母的故居瞧瞧了。”
聞言,嘉寧侯夫人的臉卻是黑下來了,但很快又將怒意隱下去了。
何樂安像是不曾注意那般。自顧自地轉身離去,侯府的路,她還不至於忘記了,去到一處早已經荒廢下來的,偏僻的小院子,她滿臉皆是懷念,關於從未見過的母親的種種,好像突然就鮮活了,只是也叫她抑制不住地傷心起來。
直至侯府的丫鬟通知開席,她才離去。
席散時,無心逗留的她本想立即走,丫鬟卻畢恭畢敬地攔住去路道,“侯爺請越郡王妃去新造的芭蕉亭稍等。”
“……”想起嘉寧侯對她那些不忍直視的愧疚,何樂安只好暫時留下來,隨丫鬟前往她不知在哪兒的芭蕉亭而去,可是很快她就發現不對勁了,路七拐八繞的,漸漸地人影也不見得有幾個,她打心眼裡覺得嘉寧侯就算與她說驚天大秘密,也不會找這般偏的地方。
於是,好奇到底是誰想搞什麼的她,默默地警惕起來,而丫鬟將她帶至一座涼亭,表情沒有任何異樣地遞給她一個精緻的香囊道,“夏季蚊蟲繁多,您小心身子,婢子再去給您端些茶水糕點來。”
何樂安默默然地接過香囊,可待丫鬟一走,她直接把香囊扔得遠遠的了,不多會兒,重重的凌亂的腳步聲清晰地響在寂靜裡,她抬眸一看,便見今日與杭民策他們同來的一個男子,醉醺醺地朝她這邊走過來,還痴痴地咧嘴笑,嘴裡唸唸有詞地道:
“額,果然,果然芭蕉亭裡有美人,額哈,沒騙我,沒騙我哈哈哈哈哈!”
“來來,美人別怕,我韋大少定會好好寵幸你的,額額,來抱抱啊——”
然,未待他靠近涼亭,人不知道怎的,就慘叫一聲以狗吃屎之姿摔在地上了,那下巴骨磕在青石板上的聲音,特別瘮人,而他痛到極致地瞪大了眼眸,剛長大嘴巴要發出殺豬般的叫聲時。他的動作詭異地頓住了,像是被點了穴般。
連蟲鳴都沒有的,恢復平靜的夜色裡,何樂安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眸,試探地朝虛空輕聲喚道:“青森,是你動的手麼——”她的話音還未落,驚喜的笑容在唇邊豔麗地綻開,向那從天而降的鮮紅身影飛奔而去,“夜明!”
“你的膽子越發大了,明知有詐,還跟來。”仲孫玥不見責備地颳了刮她的鼻子。
何樂安道:“若我身邊的暗衛,連小小侯府的小陰謀都解決不能,他們怕是在回京的路上就死翹翹了。”要知道。他們受密令回京的路上,什麼牛鬼蛇神都冒出來要他們的命,可他們還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回到京了。
“有很多人朝這邊來了。”
何樂安眼珠子狡黠地一轉,笑道:“把這貨藏起來,我們看看是誰搞的鬼,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彈指間暗衛出來將人抬走,而她被仲孫玥抱起來藏於一個暗角。
很快,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來了,男女老少都有,不少熟悉面孔,為首的竟是何樂儀。見不到意料中的情景,她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掩下去了,狐疑地瞧瞧四周,對身邊的杭民策道,“奇怪了,丫鬟說韋少醉醺醺地非要看芭蕉,可我們侯府只得這裡有芭蕉呀!”
他們翻找半響,也翻不出要找的人後,吱吱喳喳地走了。
何樂安沉了神色道,“我剛開始以為是何樂娉或是何樂姍,不成想同樣作為他人婦的何樂儀居然這般歹毒,成心要毀了我。”倘若她身邊沒有任何保護。今日一計後,等待她的,便會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仲孫玥安撫她,“晟國公府是寒門出身,思想最是迂腐,晟國公夫人怎會不計較何樂儀生不出孩子呢,也就是嘉寧侯受帝寵,他們不敢休掉何樂儀,可背地裡不知如何苛待她,何樂儀與杭民策早就兩心不和了,平日皆作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