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週公明座下火龍駒回了陰陽脈,這陰州城池門樓上的紅妝女子也終於漸漸收回了視線,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時候一位老將金甲華髮的老將氣色蒼白匆匆上了門樓,看見那紅妝女子,抱拳道:“公主殿下,蜀山來人了”。
趙嫣然眉色一斂,瞥了一眼這位被那紫焰妖龍重傷的王爺,說道:“王爺多禮了,北境寒涼,還該好生注意身體”。
邱雲瀾華髮重甲,想著這女子來的那日,便給了自己一品無比珍貴的療傷丹藥龍涎九葉丹,心中頓時湧上一股暖意,話語鏗鏘道:“殿下放心,此次不破周國,老夫誓不還朝!”
趙嫣然沒有應他的話,轉而匆匆回了陰州燕王別院,那裡一位老人早已等候多時了,瞿骨清顏,白眉間卻依舊透著幾分陰沉氣息,甚至隱隱露出殺意。
趙嫣然進了廂房,匆忙拜倒:“師尊蒞臨,嫣然有失遠迎”。
“不妨事,你也該料到我到了這裡,畢竟是天算之姿,對了,自當日你離開蜀山,也算有些日子,老夫技癢便手談一局”,趙清揚說著自顧坐在榻上。
那貂裘暖榻上赫然一方案几上畫著縱橫捭闔的棋盤,兩側玲瓏妙玉黑白子早已準備周全,趙嫣然坐定,趙清揚已然養成了習慣,執黑先行。
兩人對弈,開局落子三十四,趙清揚凝眉深思,趙嫣然突兀道:“恕弟子妄言,師尊此舉不可行”。
“哦?”趙清揚微微錯愕。
卻聽趙嫣然說道:“燕周之戰,不比當年亡荊,師尊意在以一己之力屠聖,而後燕雲鐵騎有神武軍幫襯長驅直入,直搗周都長安,但依嫣然所見,那一年周公明曾以天價面見過東神天機,想必他已知曉師尊當年所為,而近日周國大軍在陰陽脈氣勢如虹,卻按兵不動,嫣然斗膽推算,若是師尊獨闖周國,其兆大凶,實為下下策”。
“啪嗒”一聲,聽見趙嫣然的話,趙清揚手上旗子忽然掉落,愕然道:“原來是這樣,這周公明的確不簡單,可若是老夫並不打算屠神,轉而衝進周國大軍,殺了那周公明,可有把握?”
聽見這話,趙嫣然心中一寒,躊躇一陣道:“幾乎沒有可能,這幾日嫣然推演四十九周天,周國對師尊已有十六種應對之策,其中有九人七大殺陣遍佈周國要地,另有三人九種大殺器便在陰陽脈周國軍中”。
“也罷,這麼說來,我倒是有些操之過急,白來了一趟!嫣然兒,有老夫在一日,那陵都老婦便不敢為難與你,你只管在陰州坐鎮,江湖未老人先老,該是你們這些後輩攪動天下風雲的時候了”。
趙清揚長嘆了一聲,便不再落子。
趙嫣然忽然拱手拜道:“多謝師尊成全,嫣然已有計劃,攘外必先安內,如今雲荊兩州氣運變換,荊國餘孽又有起勢,莫土山脈也難安寧,樞密閣更有秘奏說,雲州荊國餘孽集結,為的是那荊國餘孽莊幻羽,此間雲州賭坊已有千水袖現身,想必此時雲州已經熱鬧異常”。
趙清揚一擺手道:“宵小鼠輩,難成大勢,不足為患,你全權處置便好”。
趙嫣然點頭道:“嫣然已告知樓裡,樓裡已派出近衛營連同喜鵲、畫眉、烏鴉在內,並肩雲州諸多高手,已在雲州設局,便等那些餘孽出現,一網打盡,另外,嫣然有一言,不知該不該說?”
趙清揚微微一笑,便道:“你是想說,那荊國妖孽尚在人世?”
趙嫣然一時訝異,道:“師尊,已然知曉,嫣然此前曾按此子八字命理推斷,此子命不該絕,只是嫣然心緒作梗,卻難以算出他落腳之地,嫣然也怕再觸怒娘娘聖顏,所以不敢再提”。
“你做的不差,老夫曾去鎮魔塔看過,要說這妖孽當真是奇才,璞玉一世藥修,此子已得六分真傳,要瞞天過海已經不難,若非花兒那一日搗碎了冰棺,老夫也差點被他矇騙,但任他垂死掙扎,總有露餡的時候,螢火之光又豈能與皓月爭輝,現下由他去吧”。
趙清揚說到這裡,語氣一頓,微微嘆息了一聲,繼續道:“總歸是當年為難了你,才看不破這‘情’之一字,你只管陰州戰事,其餘事宜無需操心,那陵都老婦就由她自己折騰,燕南一死,雲奇也算有了出頭之日,你多在陰州照看他,好好磨礪他的心性,我燕國皇帝,哪一個不是騎著燕雲烈馬坐上皇位的!”
趙嫣然抿唇不語,聽見趙清揚說當年難為了她,心中難免悸動,又莫名的生出一股怒火,那孽種竟還活著!
當這一老一少棋局半解,兩人起身到軍中視察的時候,雲州城外,夏末時節紛紛雨,一跛腳道士正忙著跟一怪物吵架,倏然被雨水一淋,連打了三個噴嚏!
泥濘官道上,華髮長眉的青衣相士,左手搖一串銅鈴,口中喊著:“天靈靈,地靈靈,急急如律令,快給我收了這妖龍吧!”
身旁那金甲四爪的怪物白了一眼青衣道士,一抖龐大的身軀,瞬間泥水四濺,濺的那青衣相士滿身都是。
揚起碩大的龍頭,叫道:“別以為化了妝易了容,變個白鬍子老頭,我就認不得你,哎……你怎麼這麼不待見我,我不就是吃了一堆丹藥嗎,反正你再煉製些就是了……哎,我跟你說話呢……你這人怎麼這樣!”
玄龍屁顛屁顛的追上那青衣相士,忽見雨幕中隱約出現了一座大城,那高高的城樓上印著兩個黑字‘雲州’。
玄龍眼珠子一轉,忽然道:“你不是說,那雲州有十三水煮燕子魚!可是你那老狗師傅最喜歡吃的菜,咱不去吃吃!”
衣道士卻不管他,叫了一聲:“風緊扯呼,走嘍!”
便大步向著雲州城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