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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衝突不斷

我嚇得一動不動的呆立在那裡,我不是故意想害他受傷的,雖然我不喜歡他,雖然我很惱怒他總是任憑几個姐姐挑唆著來欺負我,但我知道,他畢竟是我的弟弟,而且是這府裡,地位至高無上的小祖宗,小心肝寶貝,我怎麼會想要去傷害他呢,就算是借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不是這樣的,四娘,你聽我說”

我結結巴巴的想解釋,可四娘轉過身來,那張經過精心雕琢修飾的臉此刻猙獰著,像是一隻變形的、張牙舞爪、要生吞活剝了我的妖怪。.βanzhuㄚc我只感覺到右邊臉頰火辣辣的一片生疼,一記耳光就已經重重的抽打到了我嬌嫩的臉上,緊跟著左邊臉頰也疼了起來,隨後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亂掐亂擰,“我要你還我程兒來,還我程兒,你這個災星、賤種”

四孃的兇猛讓我無從應對,我唯有慌亂的往後退讓著、躲避著,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瞬間失去了重心,直直的就墜入了身後的荷花池中。晚春的湖水尚是刺骨般的寒冷,穿透過衣裳,從四面八方,無情的向我湧來,一寸一寸的吞噬掉我肌膚的溫度。我徒然的撲通了兩下,接連就已經喝了好幾口水。

“你們誰也不準下去救這個賤種!”四孃的怒吼聲振痛了耳膜,也嚇沒了某些人原本同情和想要下來施救我的念頭。福伯招呼著下人們趕緊去請大夫和抱五少爺回房救治,呼啦一下,原本喧鬧的人群突然又全都簇擁著離開了。荷花池畔一片靜寂,獨剩我在絕望的掙扎浮沉著,又慢慢墜落

黑暗裡,彷彿傳來孃親的聲音:“宸兒、宸兒”那一聲聲呼喚,是孃親來尋我了嗎?為何好黑啊,好冷,孃親,宸兒害怕

五弟最終被證實只是跌倒時後腦勺擦碰了地面,郎中說皮外傷並無大礙,雖是受了些驚嚇,但好好調養下即好。而我那日,卻是從不會游泳的孃親拼了命的衝下荷花池救我,秀娘這才求到園裡的花匠下去搭救了我和孃親上來。

我被救上來時就已經昏迷了過去,當天晚上又發起了高燒,孃親守在我的床邊,一遍又一遍的為我擦洗身體、更換額間的巾帕降溫,這一守,就是一天一夜,儘管是熬得容顏憔悴、髻發凌亂,為我祈求了無數遍佛祖,我卻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仍是渾身如火燙、說著胡話。

孃親最後不得已,只好去求了爹爹,不知道她動用了什麼法子,從來視我如無物的爹爹,竟然翌日裡派了郎中來替我診治。

三日後,我終究還是醒了過來,孃親驚喜到抱著我哭泣,秀娘雙手合十跪在地上不停的感謝佛恩,感謝他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我盯著她們的眼神仍然是一臉的惶恐,腦海中依然迴盪著四娘兇狠的顏色,以及那無邊無際淹沒我的冰冷湖水。半刻過後方才恢復了意識,抱著孃親就是哭鬧著不願意撒手,直到秀娘端來一碗細細碎碎的雞絲小粥,哄著早已飢腸轆轆的我一口一口的喝下。孃親這才放下心來,坐在床沿愛憐的幫我挽起撒亂在耳邊細軟的頭髮,柔聲問我那天事情的經過。

“孃親,宸兒宸兒真的不是有意要推倒五弟的,宸兒只想要五弟讓我過去”我哽哽咽咽、斷斷續續的向孃親哭訴著,滿腹委屈:“孃親,是姐姐,姐姐在後邊推我”

“孃親,大娘和四娘會不會責罰我,宸兒怕”想到大娘的藤條以及四娘那日憤恨的面容和打罵,我不由得哆嗦了起來。

“宸兒不怕,娘在這兒呢,她們不會責罰我的宸兒了。”孃親一把攬過我,緊緊的摟在懷裡:“只是,宸兒你要記住,不管任何人問起,都不能說姐姐在後面推你,知道嗎?”

在忐忑不安中又度過了好幾天,很奇怪真的就沒有人來通傳要責罰我,四娘也沒再來找我的麻煩,可能他們都忘了吧,我在心裡僥倖的想。可花園裡、荷塘畔,以後卻是再也不敢一個人去隨意跑動了。

不久後有天晚上,爹爹居然破天荒的來了娘屋裡,還拎了上好的“如意齋”的糕點,我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站在爹爹跟前,第一次聽他親切的喚我的名字:“宸兒吧。”他緩緩的向我伸出手來。

我尚未褪去嬰兒肥的小臉紅撲撲的帶著無數緊張,激動的仰望著他,倒映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裡,一點硃砂鮮豔而奪目。爹爹卻未如期待的,像對待姐姐弟弟那樣的抱起我,他直直的盯著我,臉上的表情慢慢的、一點點變得複雜而怪異。

秀娘經常都說我長的比孃親小的時候還要漂亮,等長大後,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我問孃親傾國傾城是什麼啊,孃親告訴我,就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女人啊,我們宸兒以後就是。可我覺得,孃親才是這世間最最漂亮的,即使是一身毫無雕琢裝飾的白衣。大娘二孃四娘在她面前,即使是華服錦飾,粉黛濃妝,也不及她萬分之一的美豔高貴。

可爹爹肯定也是覺察到了我這個他平日裡從不留意的小女兒的可愛美麗吧,所以他痴痴的端詳打量著我,我滿心裡歡喜,他一定會喜歡上我的。爹爹的手溫暖而乾燥,那隻手遲疑了一下,繼續撫向了我小小的臉龐,滑到下顎,突然力道一增,我玲瓏小巧的下巴落在他指間,捏弄得有些微微的疼痛。只是那麼輕輕的一皺眉,孃親立刻把我拉在了身後,我躲在她後邊,探出頭來既是不解、又是有些害怕的看著爹爹。原來,即使站的那麼近,還是躲不過那種陌生、厭惡,他對姐姐、弟弟的那種溫柔、撫摸,或許我只是奢望。

娘喚了秀娘讓她帶我去內室休息,秀娘手腳利索的安頓好我躺下,坐在床沿上,給我唱童謠哄我入睡。以前每天晚上,都是孃親哼著歌兒哄我睡覺的,孃親的聲音很好聽,柔軟得就如三月裡吹在臉上的微風,聽著讓人無比的舒服,每次只要她給我哼小曲兒,我一會就能睡著了。秀娘看著我睜著烏溜的大眼睛,毫無一點睡意,不由得笑了:“秀娘唱的難聽,讓宸兒小姐委屈嘍。”

我剛想寬慰她:“哪裡”這時,卻聽得前方花廳傳來幾聲怒斥,緊接著就是叮鈴恍啷一陣杯盞瓷器摔打的聲音,隱隱約約還夾摻著孃親的低聲啜泣。我哪裡還躺得住,掀起被子一骨碌爬了起來,鞋子都來不及穿,就想往外跑去,秀娘急了,一把拉住我,“宸兒小姐,你不能出去!”

“秀娘,放開我,你聽孃親好像在哭泣,爹爹是不是欺負娘了?”我使勁想掙脫她的手,秀娘卻牢牢的抓著我,不讓我出去。

“宸兒小姐,你聽秀孃的話,不要出去,你出去了,老爺會更生氣的。”秀孃的眼中也是一片憂慮,她陪著孃親嫁入蘇家,幾年來,竭心盡力的伺候著孃親和我,彼此間視如親人,此刻,卻阻擋著不讓我去看娘出了什麼事。

“秀娘”我大哭,放棄了掙扎,秀娘這才鬆開手,欲抱我,我卻瞅準機會,一扭腰跑了出去,秀娘大急,趕緊也跟著跑了出來。

孃親看到赤腳跑出來的我,大驚,“宸兒,小心地上”

話剛說完,我“呀”的一聲已經歪倒在地面,一低頭,鮮紅的血液在白玉般的足下慢慢的滲出,腳上鑽心的疼痛。後邊趕來的秀娘急忙抱起我,生怕我再被地上灑落的瓷器碎片割到。

孃親看到我腳上滴下來的殷紅血滴,飛奔過來抱住我,更是心疼得淚如雨注。我伸出稚嫩的小手,幫她擦去珍珠般滾落的眼淚:“孃親,宸兒不疼”。

這時,爹爹已經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