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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蔻女生憂

依舊是花紅柳綠,依舊是笑語笙歌。^^^.ъàc^^^“梨香苑”裡不覺日月輪轉,暑去寒來。轉眼間,又是一年春色漸晚。

閒暇的時候,我喜歡上了在院子裡看紙鳶。淮陽河畔最近好多人放紙鳶,我小的時候看姐姐弟弟們玩,很是羨慕,也是這樣孤單單的遠看著這紙紮的大鳥在天上飛。它們是多麼的自在啊,在風中滑翔,在雲裡穿梭,俯瞰鬧市繁華,也遠望靜林幽深。若紙鳶們能聽見我的呼喚,把暮雪姐姐和我、還有秀娘巧慧巧蓮帶出去飛向遠方,該有多好。

暮雪陸陸續續、或長或短的又接納了幾個恩客。榮媽媽把她的價碼抬得很高很高,高得幾乎和離陽並齊,承得起這個價格的恩客,個個非富即貴。不知是哪位風流公子的酒後雅頌,還是榮媽媽招徠名聲的好手段,坊間漸有傳言:不識梨香苑,不看離陽舞,不聽暮雪琴,枉為淮陽客。“梨春苑”的生意紅火如爐膛的烈焰,燒得每個進出這裡的人,眼裡似乎都帶著迷醉的狂熱。

前幾日,我身上來了癸水。聽底下的媽媽們私下曾經商議過,女子來了癸水便是通了人道,好些尚未及笄卻來了這個的女孩,一旦被某個客人看上了,就早早的被送上了歡床。我雖知榮媽媽花了那麼多銀子精力養我教我,不會做賠本的買賣,但仍不敢大意,這渭州城船來車往的,如若哪天真來了個銀子砸得震天響的瘋子或者她得罪不起的權貴,誰能擔保榮媽媽不會動了心將我雙手奉上去。

來“梨春苑”不覺3載,3載春秋,“梨春苑”裡的海棠花開更豔,“梨春苑”的花樓更建高深,更多的少女在這裡褪去青澀,飛揚起“梨春苑”裡永遠不缺的風情豔色。榮媽媽說的“造化”始終沒有在這裡上演過,但每年都會有“孫公子”“李公子”之流的恩客在這裡豪擲千金、萬般憐愛後深情款款的翩然離去,從此杳無音信。

我現在已經不大上前院去了,一來是榮媽媽不準,二來我已經13歲,未幾何時,已是身若嬌柳嫋娜纖長。晚上獨處時,摘下面紗,鏡中的少女杏面桃花飛雙頰,煙眉巧目澄如泉,朱唇微啟裡含著一腔碎玉,額間瑰麗處原是一點硃砂。這樣的容顏,的確不負了榮媽媽的苦心栽培和照拂。前院裡每日來來往往的恩客數都數不過來,我也害怕去那裡無意間會給自己招惹出什麼事兒來,每日裡除了習練技藝,就是在房中閱書,在這點上,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榮媽媽都給予了最大的寬容和支援,各種書冊從不間斷的送進來,打發了不少時間。

但愈是害怕,就愈像是擱在心裡頭的一塊大石,沉甸甸的,一日一日,漸壓在心裡,有一種近乎絕望般的窒息。那往日裡聽慣了的前院歡歌笑語,如今一道道的震得好似心驚肉跳,攪得日日夜夜都無法安然入睡,好不容易睡著了,卻是噩夢連連,一幕幕猙獰的笑臉和怖人的黑爪,驚醒時衣裳皆被汗溼透。聽先生授課,也恍恍惚惚,全然一副心神不寧、病懨懨的模樣。榮媽媽自是擔心,免不得又請葛郎中來給我問診開藥。

巧慧煎了藥,看我喝完又服侍我躺下,不久我便沉沉的睡了去,一夜無夢,居然翌日清晨才醒。巧蓮伺候著我擦了臉,又梳了頭髮。我覺得奇怪,平日裡巧慧疼這個妹妹,大都是自己來伺候我這些的,今日倒是跑哪去了?我一邊問巧蓮,一邊拿榮媽媽昨日送過來的新式紗花在手上把玩。

卻是好睡不知窗外事。原來,昨夜裡柔姬竟被贖身了去。只道是那恩客極為闊綽,與柔姬相識時日也不長,榮媽媽雖是始料未及,但那銀票的數量,想必令她還是十分滿意的,否則也不會這麼順當的就讓那人連夜裡把柔姬一頂轎子給抬走了。可那四姬的位置是不能空缺的,今個一早,就安排了人匆忙收拾柔姬先前住著的“攏月房”,又在前院裡掛彩燈、懸紗幔的張羅布置,這不,就把巧慧給叫出去幫忙了。

那新晉的小姬會是哪個呢?若是巧慧在這,問她多半是能知曉的,這丫頭年長几歲,聰慧善辯,人緣兒又好,小道訊息極是靈通。可這姐妹倆也恁是太不像了,巧蓮生性膽小內向,外間發生什麼事,問她,多半是不知道。

會是誰呢?我心裡暗自揣度。這右司加我在內,一共8人,榮媽媽顯是不會這麼倉促的把我推出去的,剩下的7個,凝香剛送進來不足半年,如嫣、伊笑、偌舞都尚未訓練有成,能有資格選上去的,就只有綠翹、紫雲和染墨了。論姿色,這3人似乎都難分伯仲。只是我剛進來的那會與綠翹結過樑子,那丫頭心性兒高,於我一直記著恨,直到現在看我的眼神,都冷冷的彷彿帶著刀子,如果不是礙於榮媽媽對我的偏愛,我估計她有可能早把那20藤條還回來給我了。

午飯時候,巧慧撥空兒回來了一趟,綠翹住進了“攏月房”,取名“瑤姬”。雖是準備的有些倉促,但榮媽媽訓練出來的人,又豈會讓她丟了面子的,綠翹的舞雖然這三年來也沒見多少的精進,但其聲脆若黃鸝,清脆亮麗,其歌婉約動人,流韻樂外。

她與本苑花魁離陽的關係也頗好,人前人後都是姐姐長姐姐短的叫著。離陽有尹知府撐腰,明裡暗裡,算是他養在這“梨香苑”裡的一個外室。據說,榮媽媽本意是讓綠翹先當一段時間清倌來養養身價的,結果,綠翹第一個晚上就被人包了初夜,那人,正是榮媽媽盛情邀請來捧綠翹頭場的尹知府帶來的年輕男子,榮媽媽不敢得罪,搬起石頭來砸了自己的腳,心疼後悔也只能悄悄嚥下去。

我已經許久沒見過暮雪了。雛兒們常不聽規矩的往前院跑,年中時候,孫媽媽終於在前後院之間設了個看門。提前探得暮雪昨晚房中沒有留客,我起了個大早,天色還有些混沌未開,前後院之間看門的那大漢也不知上哪躲懶去了,倒是省了事,我趕緊偷溜了過去前院。一路小心忐忑、躡手躡腳的小跑至暮雪的房門,輕輕的敲了敲門:“姐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