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60章 血墨算籌間的洪武風雲

"今有田廣十二步,縱十四步,問為田幾何?"夫子枯枝似的手指劃過《九章算術》發脆的書頁,松煙墨混著窗欞間漏下的金塵,在勳貴子弟們鎏金書案前織成朦朧的霧障。

永嘉侯世子用錯金匕首削著塊沉香木,碎屑紛紛揚揚落在《青樓韻語》的"纖腰約素綾"句上。

朱元璋的烏皮靴碾過青磚縫裡半截算籌,老皇帝分明看見徐三郎凍裂的指尖在粗麻紙上疾走如飛。

少年左手壓著的《測圓海鏡》殘頁隨風翻動,露出朱標批註的"以方斜求周徑"小楷,墨色已沁入紙骨,像極了太子腕間褪不去的血痕。

"步百為畝,應是......"後排某個寒門子弟的嘀咕被穿堂風攪碎。

永嘉侯世子突然嗤笑出聲,鎏金馬鐙重重磕在青磚上,驚得博山爐裡將熄的香灰騰起三尺。

徐三郎的雉羽筆卻在此刻劃破凝固的晨光,在算草紙邊角寫出個工整的"法"字,墨跡未乾便與朱標袖口滴落的血珠融為一體。

夫子戒尺突然劈開漂浮的塵埃,青銅日晷應聲裂開蛛網紋:"測地之術關乎社稷,爾等嬉鬧,可知洪武三年戶部因田畝不清斬了多少胥吏?"

老學究的呵斥驚醒了打瞌睡的勳貴,織金蟒紋衣袖掃翻的硯臺裡,宿墨正緩緩漫過《青樓韻語》裡的豔詞。

徐三郎的後背已然繃成滿弦的弓,粗布衣料下的肩胛骨隨著演算節奏起伏,恍若應天城頭報時的更鼓。

朱元璋眯起眼睛,少年佈滿墨痕的指甲正掐著《九章算術》書脊,那力道竟與當年朱標徹夜校勘《大明律》時的情狀別無二致。

老皇帝喉頭突然泛起血腥氣,恍惚看見洪武七年暴雨夜,太子渾身泥濘地舉著量田繩尺站在潰堤處,身後跟著十二個揹著算籌的寒門舉子。

"用矩之道,首重......"夫子的講解被永嘉侯世子裁紙的沙沙聲打斷。

徐三郎卻突然抓過三根算籌,在染血的草紙上擺出三角陣型。

陽光穿透他破舊襴衫的瞬間,朱元璋瞳孔驟縮——少年手背凍瘡滲出的血珠,正順著算籌紋路流向《九章》書頁的"方田"二字,恰似當年朱標在北平布政司繪製屯田圖時滴落的硃砂。

銅鈴殘片突然在簷角發出嗚咽,驚醒了昏睡的勳貴子弟。

徐三郎的雉羽筆尖懸在"一百六十八步"的答案上方顫抖,永嘉侯世子卻已用金箔折成蓮花,正往花心塞著寫滿豔詞的灑金箋。

夫子戒尺重重砸在永嘉侯世子案頭時,錯金博山爐裡的沉香木屑突然爆出星火,映得《青樓韻語》書頁上的美人插畫恍若在火光中起舞。

"答!"夫子暴喝如驚雷。

徐三郎猛地站起身,瘸腿板凳與青磚摩擦發出刺耳聲響,粗布衣襬掃落的算籌在地上拼出殘缺的"田"字。

永嘉侯世子突然吹散指尖金箔,鎏金碎片紛紛揚揚落在徐三郎的算草紙上,恰巧遮住那個墨跡淋漓的答案。

朱元璋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玉帶裂紋,老皇帝渾濁的視線穿過漂浮的香灰,看見二十年前朱標在東宮解《海島算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