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炸響時,藍玉戰靴踏碎滿地翡翠。
老將軍突然扯住李景隆獅蠻帶,將他胸前護心鏡撞在蟠龍柱上:"五軍都督府的撫卹銀,夠不夠買你盔甲上的金線?"鑲金甲葉應聲迸裂,露出內襯裡遼東衛所特有的黑穗稻穀。
"大將軍可知..."李景隆忽然低笑出聲,喉間鐵鏽味混著雨水吞嚥,"那些凍斃計程車卒..."他鎏銀護腕突然崩裂,腕骨處暗紅鞭痕竟與藍玉腰間玉帶紋路嚴絲合縫。
暴雨在琉璃瓦上敲出十面埋伏的節奏。
朱柏袖中界碑殘片突然滲出硃砂,血水蜿蜒成九邊屯田圖的輪廓。
皇帝指尖撫過碑文裂痕,忽然聽見冰晶凝結的細微響動——劉伯溫傘尖鐵蒺藜不知何時已刺入地磚,卦象正中滲出銀亮水銀。
暴雨沖刷著奉天殿前的漢白玉階,李景隆鎏銀護腕的裂痕裡滲出暗紅血絲。
他突然扯開胸前破碎的護心鏡,露出鎖骨下方蜿蜒的鞭痕,那道傷口竟與殿前蟠龍柱上的浮雕紋路如出一轍。
"建文三年冬,遼東衛所七千石黑穗稻穀不翼而飛。"藍玉的玉帶扣在雷光中泛起寒芒,十二枚和田玉片上鐫刻的軍功紋章正與李景隆的鞭痕重疊,"李將軍可知這些稻種本該播撒在九邊屯田?"
李景隆忽然跪倒在積水裡,玄鐵戰靴碾碎滿地翡翠碎屑:"臣當年在廣寧衛私設榷場,倒賣軍糧三千石。"
他猛地撕開右臂護甲,露出密密麻麻的箭傷,"但剩下四千石——"話音未落,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的犀角笏板突然墜地,笏板內側赫然刻著淮西二十四將的暗記。
驚雷劈中殿頂鴟吻時,劉伯溫的鐵骨傘突然轉向坤位。
燃燒的螭首裹著琉璃瓦當滾落丹墀,火光照亮朱柏袖中滑出的界碑殘片——那些滲著水銀的裂痕正與九邊屯田圖上的衛所標記嚴絲合縫。
"錦衣衛何在!"朱柏劍鋒劃過雨幕,劍脊上的北斗七星紋竟引動界碑上的硃砂流動,"按洪武二十五年魚鱗冊,凡涉遼東糧草案者——"
皇帝的聲音突然被淮南口音的哭嚎打斷,都察院左都御史的烏紗帽滾進火堆,帽簷暗格裡飄出蓋著淮西勳貴私印的田契。
徐達生前佩劍突然在武廟鳴響,聲浪震得雨水倒卷而上。
朱標肋下的乞天紋在電光中泛出靛青色,太子蟒袍上的金線龍睛竟滲出淚狀血珠:"當年兒臣混跡流民隊伍三月,親眼見過吞食觀音土的饑民腸穿肚爛!"
李善長的雁翎刀突然脫手飛出,刀柄嵌著的東珠砸在蟠龍柱基座,露出裡面中空的暗格。
三張泛黃的兵部調令隨風飄散,每張末尾都蓋著已故魏國公的虎符印鑑。
"陛下請看!"劉伯溫傘尖挑起燃燒的鴟吻殘片,火焰在水銀卦象上燒出紫微垣星圖,"雷火噬嗑,當斷訟獄。"
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插入地磚縫隙,拽出半截生鏽的鎖鏈——那分明是十年前詔獄特有的玄鐵鐐銬。
暴雨在奉天殿金磚上匯成血色溪流,朱柏的龍紋皂靴踏過水銀勾勒的屯田圖,劍鋒指向雲層中翻滾的閃電:"傳朕口諭,五軍都督府涉案將領即刻下詔獄,戶部清吏司協同大理寺徹查淮西二十四將田產!"
宮牆外忽然傳來整齊的甲冑撞擊聲,三千錦衣衛的繡春刀同時出鞘,刀光映亮暴雨中飄搖的龍旗。
掌刑千戶的魚鱗冊在風中急速翻動,每頁都夾著片染血的遼東稻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