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的就要關緊窗扉往下逃,韓非那張骨節分明的大手按住她所有的動作,臨望他那素白而冷靜的眉眼,李玥莫名也鎮定下來,“我們不逃嗎?”
“逃夠了。”他瞭望著月光,像是瞭望著天底下的一切,“故國棄我如敝履,如茅廁之鼠,如惶惶家犬,志不能舒,才不得酬。”
“可韓非,無奈一片真心赤忱如明月。”
他迴旋而站,皎潔明亮的月色照耀在他身上,只一個轉身,背對的不是狹小的角樓,而是遼闊的天空,他單手一伸攬住李玥道細腰,李玥還沒來得驚呼,也沒空去管這誇張瘋狂模糊的夜晚,嗓子裡的尖叫壓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只見身下的男人專注的看著她,再度拋下角樓的天空,男人的瞳孔極深極黑,彷彿裡面有什麼張牙舞爪的東西要撲出來。
“韓非,你瘋了!”
獵獵狂風撩開李玥耳畔的髮絲,她的神情驚慌而失措,韓非卻含著似是而非的笑意,“非某,一貫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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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
李斯怒不可遏,枯黃的臉色因為怒火變得鐵青。
昏暗的油燈下,面前跪著一排排垂下頭顱的黑衣私衛,他如履薄冰步步維艱,按理不該這麼大興舉動,可是韓非,韓非,足智多謀的韓非,在稷下就能蠱惑人心,精於算計的韓非,要是他得到渴望賢才的秦王賞識。
李斯的眼神如淬了毒的催命符。
哪還有他出身寒微,在列國無周旋根基的蔡小吏的位置?
在稷下他不如,位卑,不當,才被他的風光處處掣肘,可現在他是大秦廷尉,是秦國心腹紅人,難不成也要死等這一天的到來嗎?
李斯眼皮驟然狂跳,手背額角青筋暴起:“將大巫師那邊的死衛調過來,全力追殺韓非!”
下面有一人遲疑道:“可是廷尉,大姑娘還在韓非手上。”
“是啊,我們該怎麼辦?”
李斯狠戾的咬著牙,但到底存留的那抹親情壓制了他的理智,“活捉…都帶活的。”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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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數月不眠不休的逃竄,因城門的盤查,韓非和李玥只能暫時在陰巷子休憩,韓非瘦骨稜稜,淡冷的面容上,劃有半寸上挑的傷痕,躲藏在熙熙攘攘下九流人群中,凹凸不平的桌腳凳,破了一個口的碗。
他正吞嚥著碗裡的疙瘩湯。
李玥臉色蒼白,見這位韓國王子如此屈尊,道:“我以前是吃苦慣的,為何你。”
“那侄女又為何要陪韓某逃竄?何不檢舉了韓某。”他反問她。
“我”
放下碗,韓非淡淡道:“侄女兒,糟糠不飽者不務粱肉,短褐不完者不待文繡。”
李玥沒想到他如此避重就輕,頭一扭道:“你還是別叫我侄女了。“
他雖和她父親同在稷下求學,是師兄弟的輩分,但是他並未比她大多少,這麼叫,心裡極其彆扭。
韓非一愣,但是沒有問緣由,只道:“好。”
旁邊有數名衣衫襤褸,赤著腳丫的乞兒跑過,在燥熱的天氣中揚起一陣刺鼻的汗臭味,李玥毫無所感,甚至覺得安心,她猛的將碗裡毫無油腥的吞嚥下腹,一下腹渾身的汗如雨的冒出來。
為什麼要冒死陪著這位秦國通緝犯,只怕答案恐怕只有她——李玥知曉。
短暫的溫飽過後,韓非單手提起桌上的短劍握在手中,李玥吃力的跟在他身後,她看著他的肩胛骨冒出的汗漬,彷彿下著暮天的雨。
如此挺拔的身影在擦肩而過的人流中也顯得格外的醒目。
李玥暗想。
能夠帶著她躲過父親親衛的追殺,除了身手不凡,恐怕也是智計無雙。
若是他和父親同臺對壘若是父親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