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的性命可以兒戲,但孩子的性命豈能兒戲?
便是再傻,她也知道此時此刻不是賭氣的時候。
小公子哭泣撲騰著,她想也沒想,就將孩子遞給了劉裕。劉裕竟也像是早知道她心中所想似得,順勢接了孩子,捧在懷中哄著。還沒出聲,便是一雙大眼瞪著一雙小眼,小公子已經停止了哭泣。
好像是誰人按動了機關鍵,一下子就將一屋子的哭鬧聲遮蔽了。
錦公主一怔,轉眼去看兒子,兒子正在劉裕的懷中,張著小嘴咿咿呀呀。劉裕笑眯眯瞧著孩子,一聲的武將氣息蕩然無存,只剩下孩兒爹的既視感。
她忍不住,終歸是笑起來。
朱瑾也跟著笑起來,“公主您看,小公子喜歡爹爹呢……”
劉裕爽朗笑著,嗓音倒是洪亮,“走,乖兒子,跟爹回家去。”
流年記不算是家,這裡頂多算是她在建康府的一個秘密據點罷了。雖當了南朝天下的公主,雖也有皇帝親賜的公主府,她卻隱瞞著流年記,並不曾往公主府去居住。
這裡是安全的。
但這裡又是不安全的。
眸光一閃,對上劉裕含笑而寵溺的眼神,她垂下了眼簾,冷冷出聲,“走吧。”
兩個字出,眼前人明顯歡喜了起來,他一把抱住兒子站起身,飛快跨出一步就要跑。
走了一步卻像是才想起來,又不是搶孩子,他的動作為何這般魯莽?
他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我……是太心急了。”話語畢,將孩子輕輕遞給了奶孃,轉頭衝她笑,“我抱你出門。”
她眸光閃爍,不肯起身,“先讓朱瑾去準備一下吧,這樣晚又這樣冷,總不能就這麼騎馬回去?”
她在太守府住過很多日子,那裡於她而言,也的確是她的家。但劉裕再心急,總也要安排妥當。
“錦兒,一聽到你和兒子險些被刺客所傷,我就心急火燎地趕了過來。早就帶了下人和馬車,正等在外頭。”劉裕伸出手等著她,微微笑著。
她秀眉微蹙,一旁的朱瑾已經開口,“是的,公主。駙馬的人正在外頭等著呢。”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要將她和兒子接走,但她不首肯,他便不曾有行動。這麼想著,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絲說不出的情緒,點點頭,不再多言。
劉裕順勢要來抱她,她冷著臉淡淡道:“讓人拿了步輦,抬我過去吧。”
他面色一黯,退到了一旁。
綠雲很快安排了步輦來,但錦公主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她實在是太虛弱了,根本沒辦法下床自己上去步輦。不僅如此,就是下人來抬她,她行動起來也十分的吃力。
如是這般試了幾次,劉裕再也看不下去,倏地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她折騰了半晌,感覺整個人好像是一隻不會挪動的黑熊。到了他的懷中,卻像是一片輕薄的羽毛。沒錯,他就那麼輕而易舉地將她固定在懷中,大踏步走了出門。走到門口,又不忘從綠雲手中接了狐裘在手,嘩啦一聲將她整個人遮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