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剎那漆黑,再也不見任何。
她就那麼被他抱在溫暖的懷中,柔軟的狐裘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遮蔽了外間的一切風雪,也將這暗夜的陰冷全數阻擋開去。
她能聽得下人們請安之聲,也能聽得他吩咐眾人準備的聲音,片刻又聽得奶孃哄著孩子的聲音。不過一會兒,她被抱上了馬車。車中溫熱,燻著她喜歡的香。有大夫蹲坐在一旁,規規矩矩不言不語。
她輕輕靠坐在馬車上,瞧著大夫遞過來的補湯,並沒伸手。
他已經安頓好一切,將小公子捧在懷中,笑起來,“你若是不想喝,咱們就回去再吃。”末了又補充道:“大夫是我從浣風樓秘密接來的,比哪裡的人都可靠。你知道的,我的身份……”
他沒再繼續往下說去,但她卻明白了他的話。
而今這天下,劉裕的權勢地位早已不是當初,浣風樓又是劉家的產業,對於劉裕的衷心自然和旁人不同。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浣風樓出來的人都不是傻子。
她是劉裕的妻,這些人自然也不會害她。
不僅不會害她,大約還會費勁了心機的將她伺候好,只希望能為劉裕多一重助力。
她眸光一閃望著他的臉,忽覺得這些年似乎並沒有多瞭解他。倒是經歷了這許多事情,他儼然已經成長為了另一個人——劉太守或者說劉將軍。他早已不是九峰寨上的山匪,也不再是浣風樓吊兒郎當的師兄。
像是感受到了她異樣的目光,他抬起頭來,瞧著她蒼白的臉。
兩個人都沒有出聲,只這麼靜默地瞧著。
許久,劉裕勾唇一笑,溫和出聲,“放心吧。”
他的嗓音溫和,像是下了一顆定心丸,她的心忽然便失了外間的風雪,丟了驚濤駭浪,化為一片平靜。
馬車噠噠往太守府去,一路上並沒遇到任何的阻礙。因這馬車也是喬裝的,並未透露太守府的蹤跡。劉裕想要秘密將錦公主接走,也怕仇家藉此生事,所以做的隱秘。
錦公主進了太守府,馬車熟門熟路往她的宅院去。畢竟是夫妻,住所只有一個,那便是主院。馬車到了主院,劉裕親自將錦公主抱下去。仍是柔軟的狐裘將她包裹,仍是不能見夜色中的任何。
奶孃抱著小公子跟在她身側,進了花廳,直奔臥房。蓋在她身上的狐裘,終於是扯了下來。入目俱是溫馨的佈置,帷幔床帳都換了清淡的顏色,因怕色彩太鮮豔衝撞了她的眼睛,連茶几上插花的瓶兒也是個素淡的顏色。
她掃視了一圈兒,再轉眼看他沉穩的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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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身將她安頓在床榻上,低聲道:“你先歇息,我這就下去吩咐劉榮。”
去的時候不確定她是否會跟著回來,此時此刻接著人,當然還有許多需要即刻準備。她瞧著他俊朗的臉,點點頭,“好。”
他便去了,留下一屋子的丫鬟們伺候著她。也沒用多少時間,就將一切收整妥當。錦公主背靠著繡枕,瞧著下人們準備就寢的物件,奶孃捧著小公子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低低地哄著。
眼前一切溫馨萬分,好像她整個人陷在一團柔軟的棉花中。不管往哪個方向靠著,都是溫暖的、柔和的,體貼的。
她眸光一閃,愈發將自己靠進繡枕中,窩進錦被中,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