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單月兒見到了小巧口中的譚伯,並當面道了謝。
那譚伯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中等身量,因為長年出海打魚,面板曬得黝黑,笑起來的時候,眼窩處紋路橫斜,觀之可親。
單月兒問他救命之恩何以為報?
他但笑不語,待那小巧出了屋子去收拾魚獲,方點起菸袋,邊抽邊道:“我知道姑娘不是常人,救人本不該圖報。只是幹我們這個行當的,朝不保夕,我膝下只有這麼一個丫頭,也無兄弟姐妹幫襯。若我去了,還請姑娘看在今日的情分上,照顧小女。”
一番話說得單月兒心疼不已,她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轉,卻還是笑著說了一句:“你放心。”你放心,這三個字,是對一個父親,對一個擔心幼女的父親,最好的承諾。
譚伯顯然對單月兒的回答非常滿意。他不再說話,而是抱著菸袋,吧嗒吧嗒猛吸了起來。
單月兒剛想開口問問他關於雲時飛和彩裳的事兒。還未開口,就看到他突然放下了菸袋,低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孩童一般。
他邊撓頭邊道:“哎呀呀,嗆著姑娘了吧!俺們鄉門野戶的粗操慣了,真對不住。”
單月兒一笑,心道,這父女二人,還真有些相像,都那麼善良,還有那麼一點兒,可愛。
末了,她道:“譚伯,不礙事的,在家時,我阿爹也常抽這個。”
這個阿爹當然不是家政,更不是護國郡主的父皇。而是季春曉在前世的父親,那個嚴肅又嘮叨的老頭子,那個常常把為國捐軀掛在嘴邊兒的人民警察。不知道他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過得如何了?
思緒一時間偏遠,單月兒忙收斂了心神,看譚伯的沒那麼拘束了,又道:“譚伯,您救下我的時候,有沒有注意附近有其他遇險的人?”
譚伯搖了搖頭,復又吸了口煙,問道:“你有同伴?”
單月兒問的時候並沒有抱太大希望,畢竟,這個問題,她已經詢問過小巧了。但還是不免有些失落,垂首回道:“一男一女,男的略大我幾歲,女的和我年紀相仿。”
聞言,譚伯夢然將煙鍋子在炕沿兒上一磕,恍然大悟道:“瞧我這記性,今日出海的時候,聽下坡村的老劉說了件稀罕事。他說,昨兒個他們村的光棍兒二牛撿回去一個大姑娘呢!你說,會不會就是你要找的人?”
聞言,單月兒一下子來了精神,連忙地站了起來,道:“下坡村?譚伯,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譚伯卻道:“姑娘莫急,如今天色已晚,你今夜先好好休息,明日再去不遲。”
話音剛落,小巧便走了進來,問道:“阿爹這是要帶姐姐要去哪裡?”
於是,譚伯便又將剛才的事說與小巧聽,復又囑咐了兩人幾句話,便各自休息去了。
譚伯自然還是歇在他的東屋,而單月兒和小巧則歇在西屋。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早,本應早早出海去的譚伯卻遲遲沒有動身。
單月兒因惦記彩裳的事,也早早便起身了。三人一起簡單用了些早膳,便出發去了下坡村。
這下坡村又名光棍村,因地處偏僻,土地貧瘠,離海又比較遠,村民沒有賴以謀生的好營生,所以村中好多適婚青年都討不到媳婦,才得了這麼個諢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