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粒電話打過來時,林寂剛逼著自己吃下去半碗粥,他擱下碗拿起手機舉到眼前,手機螢幕看起來不那麼清晰,他明白自己的視力比昨天更差了。
眼睛舊傷復發,是從國外完成任務登機返回時發覺的。
林寂當時沒跟任何人說,想著回國後自己去醫院檢查,結果一回來就因為疑似感染傳染病被送進醫院隔離治療,緊跟著相認沒多久的親生母親因為搶救無效死亡,哪裡還顧得上眼睛不舒服。
現在醫護人員已經知道他眼睛的狀況,齊局也知道了,可他不想呂粒也知道,所以看到呂粒這時候來電話就莫名緊張起來。
“喂。”他做了個深呼吸,接聽電話。
“現在很難受吧,知道體溫多少度嗎?”呂粒的聲音帶著幾分失真的飄忽感傳進林寂耳朵裡。
“三十八度四,護士半個小時前測的。”林寂只回答了體溫是多少,因為不想騙呂粒說自己不怎麼難受,索性不回答。
他隔著手機聽到呂粒抽了抽鼻子,這聲音曾經那麼熟悉,可現在聽到卻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林寂咧咧嘴角苦笑一下。
昨天那場關於白警官的講述之後,他整個人輕鬆了。
儘管呂粒穿著隔離服全副武裝很難看清楚她的面部表情,聽完他說的之後也沒說過什麼,可他能感覺到,她也跟自己一樣輕鬆下來。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某些人和事,終於被跨越。
“以後呢,我們以後呢。”呂粒離開隔離病房前,這麼問他。
林寂沒回答,只是微笑衝著她揮揮手讓她趕緊離開,呂粒不肯動彈,他就說等他好了出院再說他們之間的以後。
“分手,是我提出來的,你不會記恨這個吧。”呂粒聽完他的話,竟然問了這麼一句。
林寂笑出聲,不知道那個腦袋瓜子裡在想什麼,這種情形下還能冒出這麼個問題。
他笑著衝她搖搖頭,“我當然會記著,你做過的所有事我都記著,等我出去……咱們好好算賬。”
他記得很清楚,呂粒聽完對著他慢吞吞地點了三次頭,轉身離開後再沒回頭。
“喂,在聽嗎,怎麼不說話?沒事吧?”手機聽筒裡傳來呂粒的催問聲,林寂好一陣沒說話讓她著急了。
“在聽,剛才就是燒的腦子有些發暈迷糊了一下,現在好了,都是正常症狀,沒什麼事。”林寂說完趕緊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想讓自己說話的聲音聽上去沒那麼糟糕。
呂粒在手機那頭語氣嚴肅,“我知道,你現在需要休息,可我有很重要的話,必須現在跟你說,你也必須聽我說。”
林寂一愣,看向病房角落的視線還是模糊一片,他問呂粒,“你在哪兒?”
“就在醫院,本來想在你病房門外再打電話的,想想還是不見面了,怕見了,有些話就說不容易說出口了。”
林寂目光移向病房門口,“進來工作一定注意安全……你說吧,我聽著。”
說著話,心裡一鈍一鈍地疼。
“不猜猜我要說什麼?你以前可是挺能猜到我心思的。”呂粒想著每次自己被這個男人看穿心思的情形,就特別想讓他再猜猜這次。
林寂幾乎是秒拒絕,語氣輕鬆,“這次不猜了,聽你說。”可話是這麼說的,心裡頭卻七上八下,像在坐過山車。
“行吧,你病著肯定腦子不那麼好使,我也不耽誤時間了,說完你就好好休息,早點好起來。”
林寂聽著,嘴角不自覺的彎起來,“好。”
呂粒聽到這個“好。”字時,身邊半掩著的門被推開更多,醫生從外面探身進來,用手勢跟她示意抓緊時間說話,林寂需要休息配合治療。
她回了一個“知道的”手勢後,握著手機做了個深呼吸,本以為那句想好的話能順利說出口,誰知道終於要說了,喉嚨裡卻酸的一句話都講不出。
她甚至覺得,自己一旦開了口就會先哭出來,她可不想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