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璞玉自恃家世身份,可週學進何曾怕過他,當下反唇相譏,“當初聘請林局長為勸業會特別顧問的宴會上,高兄也在場吧?我記得高兄當日排著隊向林局長敬酒,怎麼那天不見高兄發表這些高論?”
小周是會戳人肺管子的,高璞玉一下臉就紅了,臉上的痘痘更是幾乎變成紫色。
“周學進,你羞辱我!”
周學進反而坐下,端起來蓋碗,“我不過就事論事而已,高兄倒是會扣帽子,你是針對我還是針對周家,這是你自己想說的話,還是代表你們高家說的?”
好嘛,津門人嘴皮子利索,剛才高璞玉的話,周學進又原封不動給他還回去了。
王竹林咳嗽一聲,笑道:“兩位賢侄,茶敘茶敘,就是暢所欲言嘛,不必夾槍帶棒,哈哈!”
話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是想著,剛才跳出來那幾個人都不夠分量,這個蠢貨高璞玉倒是值得砍一刀。
至於什麼林澤成為棄子,他的成果被特務部摘桃子?
王竹林一個字都不信!
那位林局長陰...高明的很啊!
如果他失勢了,駐紮在津門縣的那個自衛團肯定會撤走,為什麼到現在不見有動靜?
退一萬步來講,松崎直人打算見好就收,也沒必要過度打壓林澤,這完全沒道理,更何況,特務部憑什麼要明發命令?
這分明是故意把水攪渾!
攪渾了這池水以後,到底是衝著誰去的,那就不好說了。
大迫通貞肯定在池子裡,還有誰在池子裡呢?
..............
辦事處後院,臨時牢房。
潘玉貴在這的待遇還不錯,至少沒人打他,也沒餓著他,住一個單間,早晚兩頓棒子麵粥,鹹菜管夠。
這生活水平,比津門底層老百姓好多了,這鹹菜可是放油炒了的!
只是油不多就是了,吃了這些天,潘玉貴的臉色反而越吃越好,人是瘦了一點,卻越來越精神了。
一個人待一間牢房,也沒什麼人來提審他,這樣的日子當然是無聊的。
所以潘玉貴從早到晚沒別的事,就是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盤算從林澤抵達津門以來發生的這些事。
當一個人想一件事一千遍一萬遍,要麼他能想通,要麼他就把自己整瘋。
幸運的是,潘玉貴想通了。
從林澤一開始對自己的態度,到自己被捕之後林澤都沒搭理自己,這充分說明了一件事,人家真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或者說,自己絕不是林澤所選定的那個對手。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他只還剩下一個心結,那就是自己這樣的下場,到底是必然的還是偶然的?
吱呀~
房間門被推開了。
披著大氅的林澤進來,靴子擦得能照見人影,褲縫袖口,都是一絲不苟,相比之下,蜷縮在地上的潘玉貴鬍子拉碴,已經不能用狼狽來形容。
這一幕,是對勝利者最好的褒獎,是對失敗者最大的打擊。
然而潘玉貴多少有點麻木。
喝了這些天棒子麵粥了,打擊不打擊的,也無所謂了。
林澤四下看看,“老潘,住的還習慣嗎?”
潘玉貴咧咧嘴,“我還擔心你把我弄到警察廳的牢房裡去,那就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了,這裡嘛,還不錯。”
工作人員進來放好凳子,林澤大馬金刀的坐下。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沒有?”
潘玉貴一愣,僵硬的抬頭,努力從地上爬起來,換了個姿勢盤腿坐下。
“林生民,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