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那數十道寒光,詭異的停止在那裡,一面七彩流光的“牆”,硬生生吸住了那些暗器。
這正是惠琳最擅長的密宗水之卷的功夫,乃是以密法築起一道水牆,其堅不摧,其柔克剛。
惠琳擺手,流光幻影的牆壁,裹著寒森森的暗器,一起跌落進湖底。
湖面上恢復了平靜,不見來人。但郭曖能清醒的感覺到,那股巨大的殺氣還在對岸,並未退去。
短暫的平靜過後,就見靠近對岸的湖水起了異動,譁——譁——譁——,三道水柱沖天而起,半空中忽然化作三頭獠牙利齒的惡狼,向著亭中的三人襲來。
“哼——愚蠢!”不屑的腔調,似是從惠琳的鼻子裡發出來。
只見神僧口中念動咒語,不緊不慢,單單伸出一隻食指,對著湖面輕輕一劃,湖面上乍現一個吞天的洞穴,將三隻湖水幻化的惡狼吞了進去。
細看時,偌大的洞穴竟是一頭水龍的巨口。惠琳繼續念動咒語,巨大的龍頭從水底漸漸抬起來,怒視著對岸柳林深處。
惠琳施展密法,湖面下降,整座湖的水都在跟著攪動,看來,惠琳是將滿湖的水,都化成了那一條巨龍。
惠琳,對水之卷的運用,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躲在暗處的人,想來是知道了厲害,兩盞茶後,對岸再無動靜,殺氣漸漸的隱退而去。
“要逃——”郭曖感受到敵人的殺氣漸漸遠去,驚叫一聲,掠身出了亭子,在湖面上劃過一道美麗的光影,落到了對岸,追了出去。
鮮于燕聽郭曖一聲低吼,也趕緊施展輕功,到了對岸。本來他以為敵人會殺過來,沒想到竟被惠琳強大的法力嚇得退卻了。
也許,惠琳始終不願意賊人此刻就暴露行跡,妄造殺孽,所以才施展無上佛力,讓他們知難而退。
郭曖、鮮于燕分頭追了一段,哪裡見得人影。只是來人竟能隱去身上的殺氣,看來並非尋常的刺客。
二人沒有尋到殺手的蹤跡,便折了回來,向著惠琳所在的亭子走去。
就見一個搖搖晃晃的僧人,步履踉蹌的從亭子裡走了出來,那僧人邊走,邊抬手仰脖喝著一個葫蘆裡的酒。
醉酒的僧人見郭曖、鮮于燕走過來,嘻嘻哈哈的唸了一句佛號,擦過二人的肩膀,搖著身子,走出了花園。
醉僧,一身的酒氣、汗餿氣,燻得二人腦仁直疼,鬍子拉碴,口角沾著油脂和唾液,眼睛裡充滿了絕望和悲傷。光頭,看不出實際的年齡。
“那人濃眉大眼,本該是十分俊俏的人,奈何如此落魄!莫非是他。”郭曖不由得嘆息,心中想到一個人,卻又不敢確定。
鮮于燕搖搖頭,沒理會郭曖的話。他倒沒郭曖那麼多愁善感,在金吾衛多年,繁華的長安城裡,不如意的人,還是很多的。
“原來西明寺這般熱鬧,有風度不俗的世外高人,又有如此貪酒張狂的僧人。”郭曖同惠琳打趣兒似的說道。
“那是瘋羅漢,懷秀和尚,他佛法精深,奈何未能闖過最後的關隘,以致瘋瘋癲癲,半佛半魔鬼。佛魔本在一念之間,你修行不深,自然無法體會。”
惠琳兀自喝著茶,望著被落日染成琥珀色的湖面,隨口一答。
真的是他,瘋羅漢,懷秀。
他發起瘋來,就自稱懷草。所以,有人叫他懷草和尚,也有人叫懷秀和尚。
據說他在十四歲之前,尚未進入空門,就已經遍覽大乘、小乘諸法,長安名僧與之辯法,謂其精通。
他進得西明寺後,佛法修為更是日進千里,宣告遠播。不空三藏亦曾有意招他做入室弟子,他卻奇怪的回絕了。
他說:“眾生即佛,不空是佛,我亦是佛。不空見如來,我自見如來。”
不空三藏不但不生氣,反而很是欣慰,由他留在了西明寺。不空三藏,時常還會派弟子惠朗,前往西明寺,與懷秀交流說法。
一顆佛教新星冉冉升起,卻無人發現其中隱隱的危機,人們都驚歎乃至佩服這位少年高僧的根器,一味奉承、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