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事終於還是來了,那一年懷秀和尚二十三歲。
適逢西明寺正道堂首座懷名法師圓寂,住持有意選懷秀為首座,寺中上下也並無異議。
就在就任典禮前一個月,懷秀忽然瘋了。西明寺上上下下一陣慌亂,因為懷秀作為神童入寺,出家不久便成了名滿兩京的神僧,他的修行甚至受到了玄宗皇帝的關照,此事關係體大。
懷秀的瘋掉,不僅對西明寺是一樁醜聞,作為皇家寺院,以及受到天子關照過的神僧,亦有礙皇家的顏面。
瘋掉的懷秀,跑出了西明寺,奔走在長安的左右兩街,渴了,就去酒館搶來酒喝,餓了,就奪了路邊攤販所賣之物來吃,困了,就隨便倒在路邊睡下。
懷秀在長安城裡瘋鬧了十數日,終於昏厥過去,一睡不醒。
懷秀也是密宗功夫的,西明寺的僧人多以佛學為基,拿他沒辦法。無奈之下,只好去請當時駐錫在開元寺的不空三藏前來,希望能夠化解懷秀的苦厄。
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在不空三藏與眾弟子的努力下,懷秀才清醒過來。
對著不空三藏等人,哈哈哈哈一笑,拂袖出了僧房。
自那以後,懷秀沒有再像那次一樣瘋癲過,或許是,他並沒有真的醒來過。
那個神情俊朗的少年神僧一去不返,回到西明寺,是個邋里邋遢、瘋瘋癲癲的瘋羅漢。
他時而以懷秀自居,時而以懷草自居,每日喝得酩酊大醉,或在寺裡寺外到處遊走,或與僧人說*佛。整日瘋瘋癲癲,人號“瘋羅漢”。
人們分不清他何時是清醒,何時是瘋癲。
西明寺的住持見狀,便向玄宗奏報,說懷秀由密宗,入禪宗,佛法精進,已然超凡入聖,並不妨礙他繼續留在西明寺中。
神僧懷秀成為懷草瘋羅漢後,過了三年郭曖才出生,這樣算來,他應該是年近半百的人了。
郭曖少年時,就聽過西明寺瘋羅漢的傳聞,說他瘋瘋癲癲,佛法精深,甚至曾經招攬幾個青樓女子,在朱雀大街上招搖過市。
不過,瘋是瘋了,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幾次同朋友專程來訪,都沒遇見懷秀。今天,竟不期而遇。
種種事蹟,閃念之間,郭曖竟忘乎所以。
倒是鮮于燕問起來:“我們走後,他便出現在了這裡?”語氣裡,有著警覺和懷疑。
鮮于燕沒有聽過瘋羅漢的名號,更不知道他的事蹟,反而倒是保持了來訪西明寺的初衷。
“你們走後,他便來了這裡。”惠琳看出鮮于燕的意思,並不介意的答道。
“他的步伐,散而不亂,身形搖而不倒,應該是個有功夫的人。”鮮于燕追問。
“除了佛法精深,他還是一個密宗高手。怎麼,你懷疑他?”惠琳始終微笑著作答。
“恩,畢竟他第一時間出現在這裡。”鮮于燕直截了當的說道。
“還是想想怎麼救人吧。壞人,是沒那麼容易被你抓到的!”
惠琳第一句話,倒提醒了他倆。第二句話,郭曖聽來,話裡有話。鮮于燕聽來,倒像是在譏諷自己,面露難色。
惠琳慧眼,看出鮮于燕的心思,飲下一口茶去,兀自哈哈哈哈一笑。
“可是,怎麼救人?襲擊的此刻跑了,眼下實在無跡可尋啊!”郭曖的調皮勁兒上來,問惠琳,他知道惠琳該是想到什麼辦法了。
“要救人,也不難,不過,得先找到他!”惠琳神秘的說道。
郭曖和鮮于燕對望,翻了翻白眼兒,心裡想,這不廢話麼!
回頭再看惠琳,只見他怒目一瞪,金剛一般,二人頓覺腹中如刀割一般劇痛,臉上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