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禾進門起,高慧就終日纏著禾,待在家中不再外出廝混。高夫人高興十分,自對禾另眼相看。禾懂事又聰穎,闔府上下亦稱讚有加。
長媳佟氏,母家居於帝都平城,父親官至少府卿,外祖家為門閥世家之一的長樂潘氏。佟家嫡夫人育有二子一女,此女即為佟氏。
佟氏被父母縱容嬌養長大,又因母家權勢滔天,在高府裡,除了公婆夫君,其餘人等皆入不得她眼。
禾嫁入高府之前,佟氏便為高家育一長孫,小名喚垣兒,生的白胖可愛,很討二老歡喜。佟氏雖窺他人穢如糞土,但凡是關於垣兒的,她便能放下身段。
禾亦很喜歡這個小侄兒,得空亦會帶他玩耍,但佟氏因不滿禾如今在府裡的好人緣,便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面孔。
一日佟氏發現自己又懷了身孕,便興沖沖去往北院欲告知高夫人。不曾想進門卻見高夫人正拉著禾的手噓寒問暖。
高夫人一見佟氏,馬上笑道:“大子婦,你叔妻有喜了,垣兒快有阿弟了!”
佟氏咧嘴道:“那是,妾就是來告訴您,垣兒快有親阿弟了。”高夫人咋一愣,即刻回過神來,笑道:“這是好事,咱們府上要雙喜臨門了!”
禾聞言即刻起身道喜,佟氏卻並未正眼瞧她,又礙於高夫人在旁,於是冷冷的回了句同喜,便對高夫人道了句安,轉身出了屋門。
佟氏回到自己臥房,對著陪嫁的奶孃張氏憤憤道:“早不懷晚不懷,偏偏這時候來搶我彩頭!”
張氏將佟氏自小奶大,對佟氏極盡疼愛與縱容。
聽佟氏如此言,便對佟氏道:“大娘子您是長房長媳,垣兒又是長房嫡孫,她怎能搶得了您的彩兒?”
一邊說著一邊替佟氏脫去外衣:“那二公子生性風流,洞房花燭的新鮮勁兒一過,保不準就又出去廝混了。到時候有的她笑話看。”
佟氏行至榻邊,歪於榻上,一臉不屑道:“哼,一個小小典籤官的女兒也配!”
這年的冬天似乎來的格外早。
晨起吉祥推開門,見滿地積雪,興沖沖的朝屋裡喊:“小娘子,小娘子,快來看,下雪了!”
汪氏趕忙制止道:“小點聲,別吵著二娘子。”
吉祥滿臉氣憤道:“自打小娘子有了身孕,姑爺三天兩頭往外跑,時常夜不歸宿,即便回來亦是三更半夜,害得小娘子不能踏實睡覺。”
話音剛落,只見禾已出得屋來。
她並不理會二人,徑直走向院子。禾捧起一把雪,放在鼻尖輕輕嗅之,又慢慢抬手,雪花散落下來。
她踮起腳尖,像個孩子似的,一步一步踩起雪來。
汪氏嚇得大叫:“二娘子,當心腳下。”言畢便跑近前攙住禾。
禾笑吟吟的側臉對汪氏道:“汪嫂,自幼我便喜踩雪,無妨。”
汪氏不依,道:“您現在身子重,要當心才好。”
禾如孩童般吐了吐舌頭,跟著汪氏回了房。
待洗漱完畢,用罷早膳,禾按例去向高夫人請安。
繞過長廊行至北院,正欲跨進高夫人廳門,隔著棉簾,只聽到裡面傳來佟氏的聲音:“母親,妾說的千真萬確,二叔是準備納了她的。”
禾收住了腳步,卻並未聽到高夫人出聲,繼而佟氏又道:“據說那是樂署的樂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