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間於昌邑驛站已停留九日。
闔宮眾人於這驛站之內實覺無趣,整日裡亦不過彼此問安,閒話家常。
貴嬪夫人李氏雖說掌了這治宮之權,然現下里皇帝已解了皇后馮氏禁足之令,故而李氏不得不領了眾妃嬪每三日往皇后房內問安。
因於鄴城行宮韻瀾湖畔所出之事,馮氏與李氏二人自是結下切骨之仇。然馮氏得了此前教訓,加之乳母蕭氏一味勸解,便暫將心頭之恨壓下。而那李氏本就是那鋒芒不露之人,如今又與皇帝同於驛站之內,便更是做了若無其事之狀,亦令宮內眾人覺其乃大度明理之人。
這日晨起,將及卯正初刻,環丹便入了內來輕喚李氏起身。
李氏微微睜了雙眼,懶懶道:“這些日子吾亦算不得忙碌,卻是身子倦的很,只覺每日似睡不足那般。”
環丹邊攙扶李氏起身,邊笑道:“夫人,常言道‘春困秋乏’,莫說您這萬金之軀,便是奴,這春日裡亦是倦的不行。”
李氏邊洗漱,邊對環丹道:“如今身在驛站,自是比不得於宮內之時,雖說太醫們為妃嬪每日問診是慣例,然這驛站盈尺之地,出門入戶免不得彼此撞見,現下里陛下抱恙在身,吾自是要為闔宮表率,讓彼等知吾非那矯情之人,亦無需日日問診。”
環丹會意道:“夫人細心如發,事事周全,奴著實佩服。”
二人言語間李氏已洗漱完畢,繼而又更了衣,食罷早膳,便往馮氏房內而來。
雖心中不願,李氏仍強作笑顏領眾妃嬪向馮氏行禮道:“妾等請皇后安,皇后千秋萬福!”
馮氏於室內背北而坐,因心內憎恨李氏,並不正眼瞧其,只對眾人道:“都起來說話吧。”
眾人復又謝了恩,方於兩側而坐。
不及馮氏與李氏出聲,盧嬪便開口道:“皇后,陛下抱恙已近十日,妾等心內亦是擔憂十分,每每行至陛下門前欲行探望,便被那大監著人攔下,亦不知大監是何用意?”
馮氏因盧氏與李氏一宮而居,自是心內厭惡於其,聞其如此言,馮氏斜眼瞧盧氏,道:“大監乃陛下近身之人,所言所行自是受陛下之意,莫不是盧嬪質疑陛下?”
盧氏聞言,當即轉了臉色,惶恐道:“妾怎敢質疑陛下?妾不過是關心陛下龍體…”
李氏見盧氏如此,不及其言罷,便圓場道:“皇后,這宮內姊妹各個心繫陛下,盧嬪不過是一時擔憂陛下失了言,皇后您莫要怪罪。”
馮氏冷笑一聲,道:“李夫人倒是體下啊,吾不過隨口說一句盧嬪,李夫人便出言相護…倒是了,如今李夫人掌治宮之權,吾這個皇后便是連你宮內之人亦是說不得了!”
李氏心內冷哼一聲,卻面帶笑意,道:“您乃中宮皇后,便是行責罰之舉妾等亦該領下,妾方才不過據實而言,豈有半分相護之意。”
見馮氏沉下臉來,不及其開口,夫人袁氏便接了話道:“皇后與吾等姊妹所言所想皆是擔憂陛下龍體…大監是陛下心腹之人,既大監言陛下不欲吾等探視,吾等安心候著便可。”
聞袁氏之言,夫人羅氏亦開口道:“陛下有太醫令問診,吾等本不該憂心,然陛下平日裡身安體健,鮮少有不適之時,此番陛下這風寒之症又怎得拖了這許多日?”
李氏這些日子因舟車勞頓,加之身子倦怠,又有三寶專程知會,倒未及細細想過皇帝抱恙之事,此時聞羅氏之言,李氏心內亦是一怔。
丟了個眼色於鄭嬪,李氏道:“陛下許是操勞國事,加之舟車勞頓,以致龍體欠安,有太醫令在,又有昭儀侍疾,許不幾日便可大安了。”
鄭氏當下會意,道:“妾等不及昭儀尊貴,無力近侍陛下倒也罷了,可皇后您是中宮之主,陛下嫡妻,這侍疾之事怎得連您亦近前不得?”
馮氏聞言,心內自是不悅,怒道:“都於吾閉嘴!吾乃中宮皇后,容不得爾等質疑,都於吾退了下去!”
言罷,不及眾人離去,便起身離席入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