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內傷未愈,亦或是這兩日連番理政,待元宏一覺醒來已是午正二刻。大監三寶聞聲便引了眾內侍入了內來。
三寶進前攙扶元宏起身,只聽元宏道:“朕倒是許久未睡得如此安穩了。”
三寶邊替元宏披上外衣,邊笑道:“陛下連日來舟車勞頓,入了洛陽城又操勞軍國之事,亦是該好生歇歇了。”
元宏下了塌來,道:“現下里是何時辰?昭儀處可已安妥?”
三寶笑道:“陛下,現下里已是午正二刻,午初之時永合殿來人回話,侍醫令已為昭儀行罷推拿之術。”
元宏嘆道:“怨朕貪睡,誤了時辰,三寶,快於朕備輦,莫要令昭儀久候。”
三寶忙陪笑道:“陛下,如今都過了大半時辰,奴算著昭儀恐已用罷膳歇下了。”
見元宏不出聲,三寶又道:“陛下,不如奴先侍候您洗漱更衣,待您用罷午膳,昭儀亦該醒來,待彼時您再往永合殿探望昭儀可妥?”
元宏點了點頭,道:“午時為陽盛之時,此時稍作午枕可平衡陰陽,增益腎氣,那便讓昭儀好生歇歇,待昭儀醒來,朕再去不妨。”
三寶聞元宏之言,便急忙忙著小內侍殿外傳話,繼而又與眾內侍服侍元宏洗漱、更衣、進膳,自是不在話下。
待一切停當,元宏便登輦往永合殿而去。
當初擇宮之時,元宏便有心為禾擇了離承乾殿最近的宮室。只一盞茶功夫,御輦便已至永合殿門前。
不及內侍入內通傳,元宏便大步往殿內而來。
禾昨日得了元宏所贈司馬長卿那把綠綺琴,自是愛不釋手。窗下琴案旁置了雲紋香爐,爐內焚以禾所鍾愛的辰桂香。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禾撫琴而歌,全然不知元宏已入了內來。
待禾止了琴聲,元宏方才出聲道:“良琴贈佳人,寶兒這琴聲悠揚委婉,猶如天籟。”
禾聞元宏之聲,轉了身來,嬌羞道:“元郎總這般誇讚於妾。”
禾邊起身迎向元宏,邊接著道:“元郎以綠綺贈妾,妾又豈可辜負了元郎一番情誼,自是要珍之、愛之、勤撫之。”
元宏拉過禾,笑道:“朕知你每每撫琴,便可忘卻塵世雜念,朕自是要為寶兒覓得良琴才好。”
禾滿眼柔情,調笑道:“這塵世中有元郎為伴,妾又何來雜念。”
窗外禾風絮日,枝頭鳥雀啼鳴。
元宏拉了禾一同歪於席榻之上,望著禾,元宏道:“寶兒,你生長於洛陽,可有去到過伊闕?”
禾搖了搖頭,道:“妾曾聽父親提及此處,言那裡兩山對望,東側為石崖峭壁,西側卻是嵯峨黛綠,伊水自兩山之中穿流而過,甚是壯觀。”
元宏點了點頭,道:“先帝早年帶阿母巡幸四畿,到了那伊水之畔,阿母甚是歡喜。朕被冊立太子之時,阿母便對朕言‘元郎,若有朝一日你可將這天下一統,自當以那河洛之地為都,到那時,你便攜了阿母灰骨葬於那山水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