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合殿內,太醫令梁世清待為禾把完脈,緩緩起身,立於一側,道:“皇后,臣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見禾微微頷首,梁世清接著道:“臣知馮小娘子離世定是令皇后悲傷不已,只皇后如今身懷龍胎,當為龍胎著想。”
聞梁世清之言,一旁的汪氏接過話道:“太醫令,您勸勸皇后吧,數日來,皇后悲不自勝,若非陛下夜夜往永合殿進晚膳,皇后恐茶飯亦是不思。”
待汪氏言罷,梁世清便對禾進言道:“皇后您乃六甲之身,且先前生產溫惠公主之時鳳體有虧,倘若沉浸於悲傷之中,必會令肝鬱氣滯,從而損及龍胎。”
“臣方才為皇后診脈,皇后脈象微現沉滑,故臣斗膽,請皇后萬不可再日坐愁城,哀思興悲。”
汪氏聞言,提心在口,急忙忙詢梁世清道:“太醫令,您方才之言可是…可是皇后已現滑胎之症?”
梁世清忙擺了擺手,道:“皇后安心,臣定保皇后與龍胎無恙!只皇后萬萬不可再沉浸於此,所謂自愛者而後愛人,皇后當寬慰釋懷,保全龍胎…”
轉過頭,梁世清又對汪氏囑咐道:“臣會以絲子、續斷、白朮、杜仲、山萸肉、熟地與桑寄生入藥,為皇后開補腎安宮,固衝止漏的湯藥,你只每日予皇后按時服下,再伴皇后每日往殿外曬曬暖陽,令皇后心情平復,龍胎自可無恙。”
待梁世清言罷,禾輕嘆一口氣,道:“吾搬入永合殿不久,娷兒便與吾一宮而居,莫說她是恪兒心愛之人,便是旁的人,吾亦不能無動於衷…只太醫令方才之言吾聽得明白,吾當遵太醫令所囑,自愛愛人,保全腹中孩兒。”
聞禾之言,梁世清心內長舒一口氣,便是汪氏亦露出舒心的笑容。
太子元恪得了皇帝宣召,自是不敢怠慢,急匆匆入了御書房。
元恪行罷常禮,便垂首立於一側。元宏招手示意元恪近前,道:“此間只你我父子二人,你毋需拘禮,你且過來,坐於朕身旁。”
元恪忙伏跪於地,叩首謝恩,復起身與君父同席而坐。
大監三寶知皇帝欲與太子敘話,待為二人奉了茶,便領隨侍眾人退出外去。
自是由元宏先行開口:“朕聽聞你這些時日茶飯不思,頗是擔憂…”
元恪聞言,忙垂首道:“兒子有罪,令阿耶為兒子擔憂!”
元宏擺了擺手,道:“馮娷突遭變故,你有此反應亦是情理之中,朕豈能怪罪於你?只你乃當朝太子,大魏儲君,不可沉鬱於男女之情。”
見元恪垂首不語,元宏知其定是心中悲慼,便又接著道:“你可知,為君之道,首以屈己。”
聞元宏之言,元恪抬了頭。見其一臉不解之狀,元宏耐心解釋道:“君王享天下之尊,亦當負天下之難。子曰:’克己復禮,天下歸仁。’你身為儲君,若不能克己自抑,那日後如何擔負這江山社稷?”
“為君者,喜怒不形於色,你當言行謹慎,合乎法度。朕寄厚望於你,萬不可辜負了朕。”
元恪聞言,急忙忙起身行禮,道:“兒子謹遵阿耶教誨,斷不會再自哀自憐,失了體統。”
示意元恪起了身,又令其回至席間而坐,元宏繼而道了些許安撫之言,而後父子二人又商討近日朝堂之事,直至日落西山,元恪方才起身離去。
待送走元恪,三寶方入了內來。俯身行禮,三寶道:“陛下,太醫署方才來稟,安定公主昨夜發了熱症,今日反反覆覆,亦未見熱症退去。”
元宏詢道:“太醫署何人往清揚殿為公主診治?”
三寶道:“先前由趙太醫為公主診治,午後皇后得知此事,已著太醫令親往。”
元宏微微頷首,道:“皇后待人以誠,又事事周至,只如今她身懷龍胎,且馮娷又突生變故,你多些應心各宮之事,莫要令皇后再勞心費力。”
三寶道:“陛下安心,奴定當傾力而為,不負陛下所託。只陛下,奴聽聞皇后因馮小娘子薨世而憂思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