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房間中的爭論最終以光頭男的小小讓步而告終。“蛙人腳蹼”這項物品效果不明，代價卻太大，對玩家的行動能力影響明顯，在以長髮‘女’生為主的眾人反對以及天野的現身說法下，光頭男最終同意暫時不去拿取。從這個角度看，天野之前的犧牲也並非毫無意義。

而濃眉男再次成為了最大的犧牲者。從資源最大化的角度考慮，他在上一個房間反抗光頭男時被踢傷的‘腿’使他成為這一輪拿取各種物品的最佳人選。關於這一點，朋克‘女’和背心男完全站在了光頭男那邊，而長髮‘女’生雖然臉上微‘露’不忍的神‘色’，但始終還是無法反對。

至於天野的態度……哪怕是當初自己被趕去做這些事情他都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更別說現在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

長髮‘女’生看著天野的表情有幾分複雜。強迫也好，自願也好，這個人在第一個房間為團隊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並且毫無怨言，但是大家卻對他非常不公平。就在剛才將那些任務分配給了濃眉男後，光頭男又提出把拿取鑰匙的任務推到天野身上，這回長髮‘女’生雖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堅定地在紙上寫下了“我來”。

主動認領，自然是全票透過。

朋克‘女’當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著一個白痴，那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無非又是說她太過濫用同情心之類的話，從小到大，長髮‘女’生已經聽過很多次了。但過後聽到那些被幫助的人對她說出的感謝，總會把過程的艱辛，以及之前受到的非議全部一筆勾銷。

她確實很同情天野，要不是這樣也不願放棄對‘女’生來說最重要的容貌（雖說通關後恢復，但是心理影響畢竟在），替他抗下這個任務。問題是，後者看著她的眼神卻是那種徹底的淡漠，沒有受傷後的悲傷，沒有像濃眉男那樣“為何是我”的不甘心，甚至連憤怒，怨恨這些正常人在經歷這一切後完全應該產生的情緒也絲毫沒有。

天野就像是一個空殼，讓她覺得自己產生的這份同情，對他都是徹底多餘的。而她也隱隱約約感覺到，就算過後天野對她表示了感謝，那多半也是出於禮貌或者社‘交’道德層面的需求，並非真心實意的行為。

扯遠了，此時長髮‘女’生正坐在‘門’邊，低著頭不敢看眼前的景象。她秀氣的臉龐沾上了鮮血的痕跡，儘管用紙擦過了仍是擦不乾淨。原本小巧的右耳此時已經消失不見，那地方只留下一片薄薄的冰塊，用來止住傷口的出血。

天野坐在她的旁邊，雙眼木然地看著遠處的扭打。他只有一隻手，跟上去也幫不了什麼忙，加上反正也不需要他。濃眉男雖然一直極力反抗，但是單獨一個光頭男他都沒法應付了，更別說此時是三個人架著他往亭子那邊走。

雖然腳已經傷了，再被刺被砍的也不過是傷上加傷，但是畢竟這個過程非常痛苦啊，而且為什麼老是我？濃眉男一開始當然不願意，他揮舞著拳頭強烈抗議，若不是嘴裡還塞著東西，只怕什麼難聽的話都給罵出來了。

然而光頭男對付他的手段還是一貫的簡單有效。你不服是吧？那就打到你服！不用其他兩個人出手，他一個人就把濃眉男料理得痛不‘欲’生。這回他沒有像上次一樣一腳直接踢斷他的骨頭，而是專挑人體上痛感神經最密集的地方下手，每一拳一‘腿’都不用‘花’上太多力氣，但是沒打上幾下就讓濃眉男忍不住跪在地上求饒。

這其實還是立威，濃眉男是統治建立後唯一一個公開反抗他的，這人的下場越慘，帶來的恐怖效應也就越大，而光頭男的威勢也會越盛。

看到對方屈服了，光頭男滿意地點點頭，往後退了一步。兩個跟班心領神會地上前一左一右攙扶起了濃眉男。他們每到了一個亭子，就把他往裡面一扔，站在外面‘逼’著他趕緊拿完東西出來，之後用噴霧簡單處理一下傷口就迅速拖著前往下一個。

天野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禁有些發怔。似乎在好久之前，曾經有個人也是這樣被兩個人拖著在雪地上走，身後只留下一條長長的軌跡……唔，那時候旁邊也有一個在發號施令的人，是不是還有一個哭喊的小‘女’孩？記不清了。

“你在想什麼？”長髮‘女’生遞過來一張紙條。

天野望過去，她臉上雖然還帶著剛才的淚痕，臉上未擦乾的血汙和蒼白的臉‘色’也讓她看起來憔悴了許多，但是和剛剛相比，她的雙眼中已經重新恢復了一點神采。

雖然她還是不敢看那邊發生的事情，但是起碼已經稍微振作一些了。

天野默默寫道：“沒什麼，忽然想起一點過去的事了。”

“不開心的事情嗎？說出來會不會輕鬆一點？”

“不是我不肯說，實在是記不清。”

“是因為受傷嗎？還是因為看見了眼前這些？”

長髮‘女’生還是那麼不依不撓，光論這窮追不捨的功力簡直和社會版記者不相上下。雖然知道她是出於好心，但想不起就是想不起，就算天野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對這樣的追問產生厭惡感，他還是說不出什麼。

然而就在他剛要寫下一句拒絕的話時，遠處傳來的一聲悶哼讓他的筆尖停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看見濃眉男正被人攙著往這邊走來。他的右腳小‘腿’被整齊地切斷了一節，一長一短的雙‘腿’讓他看起來有種恐怖的怪異感。然而讓天野視線離不開的卻是他那明顯扭向相反方向的關節。

天野知道，這是其中一個亭子的效果。那裡面隱藏物品是一根柺杖，而代價是拔出一邊腳上的膝蓋骨。在破壞了膝蓋之後，濃眉男這個關節也算是徹底廢了——雖說他之前這腳就已經被廢到走不了路。

（這種關節反向扭曲的模樣……）

天野的眼睛有些失焦了。在這一瞬間，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

（對……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