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又一塊的記憶碎片從天野的腦中逐一浮現,而又如同捲入漩渦的浮木一樣在他腦海中翻滾不定。碎片與碎片旋轉著,相互撞擊著,讓他一時間頭痛‘欲’裂。
而伴隨著這些記憶同時浮現的,是某種似乎應該稱為“情緒”的東西。
鋪滿一地的雪白,和沾染其上的殷紅。
一左一右緊緊按住自己肩膀的兩隻手。
高高舉起的‘棒’球棍,砸落時傳入耳中那“呼”的一記破空聲。
沉重的力量如錘子一樣砸到身上,骨頭好像要斷了,內臟也好像要從嘴裡被擠壓出來。
一下,又一下,身體像是一顆釘子,被沉重的鐵錘一下一下地砸進了鬆軟的雪地裡。
眼冒金星,渾身上下都在痛,從‘胸’口到肚子到腳到手到手指間,每一個地方都像是在‘抽’搐不止,痛到無意識地哭了出來,痛到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想要蜷成一團,卻被左右兩邊的力量死死拉住。
呼吸已經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鼻子也好,嘴巴也好,都像是被強力的膠水糊住,只要一用力就被嗆得連連咳嗽不止。但還是要用力吸氣,呼氣,這是身體不受控制的‘欲’望。
咳嗽同樣是一件艱難的事情,‘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像是牽動著身上每一處的疼痛。好像有一根楔子打進了‘胸’口之中,稍一動彈就像要把整個肺部都勾出來。但生理的動作是人類無法違逆的聖旨,越是感覺無法吸入空氣,越是努力想要吸入更多。
只是徒增了痛苦。
天野的手不自覺的按上了自己的‘胸’口。此時光是看見這些記憶的碎片從眼前劃過,他就感覺到‘胸’口不受控制的‘抽’痛再‘抽’痛。他伸手觸及的地方有一處小小的骨頭凹陷,一道淺淺的縫合痕跡,像是某個手術後留下的證明。這些都似乎在告訴著他記憶中的那一切並非虛構,而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實。
記憶還在不斷浮現出來,然而這一回出來的卻不再是那些靜態的碎片鏡頭,而是變成了各種快速運動著的殘影,伴隨著耳邊停不下來的重金屬搖滾般的配樂。
上一秒,眼前還是那片雪白的地面,一下,兩下,感覺鼻腔和口腔灼熱難忍,之後便是視野中緩緩暈開的紅‘色’。呼吸艱難,過去十餘年生活過的每一個片段快速地在腦中閃回了一邊,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然而終點卻是一整片的血紅。
腦中的某條神經似乎瞬間繃斷了。
“咔嚓”一聲,雙肩傳來一陣痛楚,但在全身疼痛的現在這種程度的痛苦根本算不得什麼。視野瞬間翻轉了一百八十度,一個迴轉之後,看見兩張愕然的臉。
藉著翻轉的力量,雙腳如閃電般連環踢出,正中那兩張臉。回憶中的閃回實在太快,他甚至還沒看清楚那兩人長什麼樣子,就見他們的臉上都重重的吃了一腳。殷紅的鼻血如泉湧出,瞬間糊滿了他們已經嚴重變形的臉龐。其中一個反應比較快,剛一站穩便放聲怒吼,舉起拳頭就要衝上來。
視野忽然往後一拉,像是記憶中在此時向後全力躍出了幾步。幾乎沒有知覺的雙手同時垂下,手腕以下的部位浸入了鬆軟的雪地中,竟然感受到了清晰的刺骨冰寒。左右肩膀再次傳來“咔嚓”的一聲響,這回的痛楚比起上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連帶著身體上那些疼痛也似乎消失不見,強盛的腎上腺素已經自動讓身體忽略了一切的痛感。
垂下的雙臂重新抬起,迎上了揮下的拳頭。左手閃電般刺出,繞開對方的拳頭將它往外一撥,右手隨即跟上,趁著拳上力氣用盡的瞬間緊緊擒住了手腕。
分筋錯骨。天野的腦子裡忽然閃過這樣一個單詞。
右手抓住手腕,往前一捋,一握,一扯,‘露’出脆弱的腕關節,撥開而又重回的左手隨即化為手刀,對準目標全力劈下。
“咔嚓”聲再次響起,這回伴隨著它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慘叫。天野隱約看見那隻手掌先是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隨後就像是剪斷扯線的木偶一般頹然垂下。然而這一連串的快節奏鏡頭還沒有停止。他的雙手順著對方的手臂往上,按上了手肘關節。
一握,一扯,一劈,之後是自己的手臂如毒蛇般趁勢纏繞而上,對準了目標關節一瞬間‘露’出的脆弱反向全力一扭。這回的“啪嚓”聲更加嚇人,而對方的慘叫也更加地聲嘶力竭。
雙手繼續往上,肩膀。記憶的視角忽然往上移動,像是按住肩膀後往上高高地躍起。左腳一踢一勾,緊緊纏住了手臂,而右腳則是膝蓋當先,對準了肩窩狠狠往下一壓!
視野瞬間翻轉九十度,這是在空中騰挪的動作,腳上傳來的觸感和身下對方的第三聲慘叫似乎都在宣告著又有一個關節慘遭破壞。
極短暫的停頓,視野繼續翻轉,身體藉著旋轉的力量滾向對方另一側,左腳跪在膝蓋上,彎腰雙手抱住對方手臂,身子隨即猶如猴子下樹一般靈巧地一個倒吊,雙腳縮起再蹬出,重重地踢在了對方腋窩之下。
雙手抱緊,雙腳全力再一蹬。
慘叫聲繼續。